聽著蔡敏那看似關心、實則充滿幸災樂禍的喋喋不休。
何凱臉上維持著波瀾不驚的平靜。
多數時候他只是沉默地聽著。
偶爾用“嗯”“是嗎”之類的簡單詞語應付,沒有再過多插話或辯解。
他知道,在這種時候,任何解釋和情緒流露,都只會成為對方繼續渲染和傳播的談資。
或許是覺得從何凱這里實在挖不出什么勁爆的反應。
也或許是自覺無趣。
蔡敏又陰陽怪氣地說了幾句,終于感覺到了無趣。
她扭著腰肢,帶著她那身濃郁的香水味離開了辦公室。
門一關上,何凱立刻起身,走到門口,“咔噠”一聲,將門從里面反鎖。
他需要安靜的環境來工作,更需要理清紛亂的思緒。
何凱輕輕嘆了口氣,坐回電腦前,摒棄所有雜念,繼續工作。
快到下班時分,兩份講話稿終于完成。
何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用力伸了個懶腰,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和肩膀。
他將稿子打印出來,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后,拿著還帶著打印機余溫的稿紙,走向辦公廳主任徐守鳳的辦公室。
“徐主任!”
何凱輕輕敲門后走進,將稿子放在徐守鳳的辦公桌上,“這是秦書記交代的兩篇講話稿,初稿已經完成了,請您審閱把關。”
徐守鳳正在低頭看文件。
聽到何凱的話,她并沒有立刻去接稿子,而是慢條斯理地摘下老花鏡,抬起頭,用一種審視的、帶著明顯疏離感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何凱一番。
“喲,小何啊,你這效率……可真是不錯啊!”
她的話聽起來像是夸獎。
但那拖長的語調和平淡無波的表情,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反而透著一股公事公辦的冷淡。
何凱面上依舊保持著謙遜,“徐主任過獎了,書記出差了,我手頭暫時沒其他緊急任務,就想著抓緊時間把稿子趕出來,免得耽誤書記回來后用。”
“嗯!”
徐守鳳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目光掃過那兩份稿子,卻沒有拿起的意思。
她話鋒一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這本來嘛,按慣例,你是應該跟著書記出去的,怎么這次……書記一個人去了京城?沒帶你?”
又來了!
何凱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書記的行程安排,肯定有他全盤的考慮,我服從組織安排就好。”
徐守鳳似乎也沒指望能得到什么確切的答案。
她擺了擺手,“好了,稿子先放這兒吧,我明天有空再看!”
接著,她隨手用手指了指桌角那一大摞明顯是待整理歸檔的零散文件,用一種近乎理所當然的語氣吩咐道,“小何啊,你順便幫我把這些文件整理分類一下,弄完了再下班吧,反正你單身一個人,回去也沒啥事,對吧?”
說著,徐守鳳竟隨手將何凱剛放下的兩份講話稿,如同對待廢紙一般,漫不經心地撥到了一邊,與那堆待處理的雜亂文件混在了一起。
何凱的目光在那被輕慢對待的稿子上停留了一瞬。
他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一股混合著屈辱和怒意的火苗猛地竄起,又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他清楚徐守鳳桌上明明有綜合處送文件的小推車,整理文件根本不是他秘書的職責!
這分明是借題發揮,是踩低拜高的勢利眼!
但他沒有爭辯,也沒有流露出任何不滿。
他知道,蔡敏所說的那些傳,恐怕早已深入人心、
徐守鳳此刻的態度,就是最直接的證明。
在這些人精眼里,一個即將失勢的書記秘書,確實不值得他們浪費半點客氣。
“好的,徐主任!”
何凱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他默默地走上前,彎下腰,將那一大摞沉重而雜亂的文件抱了起來,轉身,挺直脊梁,走出了徐守鳳的辦公室。
“何凱!”
剛走出沒幾步,旁邊辦公室的門打開。
羅勇探出頭來,他已經收拾好東西,看樣子是準備下班了。
“哦,羅處長!”
何凱停下腳步,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輕松一些,“您這是要下班了?”
“是啊,這都過了下班點十幾分鐘了!”
羅勇看了看表,又看向何凱懷里那顯眼的一大摞文件,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怎么,你這是……?要不,別忙活了,跟哥哥我一起去喝兩杯?放松放松?”
何凱無奈地苦笑了一下,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懷里的文件,“羅哥,心意領了,你看,徐主任剛給我安排了點額外工作,怕是去不了了。”
“她讓你加班整理文件?”
羅勇的音量不自覺地提高了一些,帶著明顯的憤慨,“這他媽不是綜合處的活兒嗎?什么時候輪到你這個書記秘書來干了?”
他一把拉住何凱的胳膊,不由分說地將他拽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順手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