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已經跪著了,但還是更加端正了姿勢,腰板挺直。
霍建軍看著他們,眼眶發紅:“我問你們,你們是認真的?”
“是。”兩人異口同聲。
“你們知道這條路有多難走?”
“知道。”
“你們想過后果嗎?”
“想過。”
霍沉淵抬起頭,那雙眼睛里,燃燒著堅定的火焰:“爸,我這輩子,只想娶她一個人。如果組織上不批準,我就等。等一年,等兩年,等十年,我都愿意。但我絕不會放棄。”
江渝也抬起頭,眼眶通紅卻無比堅定:“霍爸爸,我喜歡他,從很久以前就喜歡。我愿意等,愿意承受一切,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霍建軍閉上眼睛,兩行濁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半晌,他才睜開眼,看著跪在雪地里的兩個年輕人。
一個是他從小養大的兒子,鐵骨錚錚,從不輕易低頭。
一個是他答應文秀要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好好照顧的女兒。
乖巧懂事,從不讓人操心。
可現在,他們跪在他面前,為了彼此,愿意放棄一切。
“行了,起來吧。”霍建軍的聲音很輕。
霍沉淵和江渝對視一眼,卻沒動。
“霍爸爸,您還沒答應我們。”江渝哽咽著說。
霍建軍轉身進屋,過了一會兒,拿著一份文件出來,直接扔在了雪地上。
“自己撿起來看看。”
霍沉淵撿起來一看,是一份結婚申請表。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填寫項目:姓名、性別、出生年月、籍貫、民族、政治面貌、職務、文化程度……
最關鍵的是,在擬結婚對象基本情況一欄,霍建軍已經用工整的字跡填好了江渝的信息。
在家長意見一欄,霍建軍的簽名赫然在目,旁邊還蓋了章。
意見欄里只有簡短的一句話:“同意。”
霍沉淵的手微微顫抖,他不敢相信地看向霍建軍。
“爸……”
“別叫我!”霍建軍背過身去,“我有三個條件。”
“第一,申請必須如實填寫,不許隱瞞,不許作假。所有的審批程序,一步都不能少。”
“是。”
“第二,在申請批下來之前,你們不許住一起,不許見面。”
霍沉淵愣住了:“不許見面?”
“對,”霍建軍的聲音很堅決,“從明天起,你去軍營住。你去和戰士們一起住草房,什么時候申請批下來,什么時候回來。”
“第三,”霍建軍的聲音有些哽咽,“小渝的媽那邊,你們自己去說。還有,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你們自己擔著,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進了屋,留下霍沉淵和江渝跪在雪地里。
霍明宇從屋里出來,看了看兩人,嘆了口氣:“還跪著干什么?爸都答應了,還不快起來?”
霍沉淵和江渝這才站起身來。
跪了這么久,腿都麻了,兩人踉蹌了一下,互相扶著才站穩。
霍明宇看著霍沉淵手里的申請表,推了推眼鏡:“大哥,你可真是的。咱爸嘴上說不同意,可這申請表早就準備好了。剛才你們跪著的時候,他就在屋里填。”
霍沉淵握緊了手里的申請表,眼眶有些發紅。
“大哥,”霍明宇認真地說,“咱爸這是為你們好。你知道擬制血親關系的申請有多難批嗎?必須層層上報,軍區政治部、組織部都要審核。任何一個環節出問題,都可能被打回來。”
“所以,這段時間你們最好分開,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說你們生活作風有問題。”
霍沉淵點點頭:“我明白。”
江渝卻忍不住問:“要分開多久?”
霍明宇沉默了幾秒:“快的話,四十天。慢的話……說不準。”
江渝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霍沉淵握住她的手:“沒事,我等你。”
“嗯,”江渝用力地點頭。
第二天一早,霍沉淵就收拾好行李,準備去軍營報到。
霍明宇和霍振山送他出門。
霍振山撓了撓頭:“大哥,你放心,小渝……哦不,嫂子,有我們照顧呢。”
霍明宇推了推眼鏡:“大哥,申請的事我會幫你盯著,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你。你就安心在軍營待著,別胡思亂想。”
霍沉淵點點頭,看向站在門口的江渝。
她穿著一件灰色的棉襖,頭發在腦后扎成馬尾,眼眶紅紅的,顯然一夜沒睡好。
“我走了。”霍沉淵說。
江渝點點頭,想說點什么,喉嚨卻像是被堵住了。
霍沉淵看著她,有千萬語想說,最終只化作一句:“等我。”
霍沉淵轉身離開,腳步堅定。
江渝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雪的盡頭。
……
軍營在礦區外圍的山腳下,一排排草房整齊排列,遠遠看去,像是雪地里的一道道黑色線條。
霍沉淵背著行李走進營房,里面已經住了十幾個年輕的戰士。
“霍指揮長!”戰士們立刻站起來敬禮。
霍沉淵擺擺手。
他找了個角落的床鋪,放下行李,開始整理內務。
草房很簡陋,墻是用土坯砌的,屋頂是茅草鋪的,四處透風。冬天的風從縫隙里鉆進來,冷得刺骨。
床是硬板床,連褥子都薄得可憐。
霍沉淵在礦區當指揮長時,住的是獨立的房間,雖然條件也不算好,但至少溫暖干燥。
現在這草房,和他當初剛入伍時住的差不多。
由奢入儉難。
但他咬著牙,一聲不吭。
另一邊,江渝也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