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見尹盼兒這么說,笑了笑,隨即說道:“盼兒,這些一部分人,本就是原住民...但是也有一部分人是復國教會的人...”
蕭策說著,又是把他父親對于護龍鬼城的手段說了一下。
尹盼兒對著蕭策說道:“所以,這邊的人,其實他們不愿意走...他們其實也是心向朝廷的?”
蕭策聽到了尹盼兒的話之后,點了點頭:“不錯...起碼從表面上來看是這樣...”
尹盼兒疑惑的說道:“那上次,他們怎么絲毫察覺不到...”
蕭策說道:“那是對于大環境把控,并不是對于復國教會把控嗎?”
尹盼兒點頭了頭。
“不過,能夠看到變化,疤狼的那個手下,還是做的不錯...王水做的還不錯...”
蕭策的聲音同樣壓低,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贊許...
“混亂中的秩序最難建立,也最難維持。他能讓這些人不再時刻想著圣臨和凈化,安心做起小買賣糊口,已是不易。”
兩人隨著人流,沿著那條巨大螺旋棧道緩緩下行。棧道依舊險峻,外側無護欄處,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依舊令人心悸。
但棧道內側的洞穴店鋪和平臺區域,似乎比上次來時“熱鬧”得更...正常一些。多了些賣廉價吃食的攤子,熱氣騰騰的粗糧餅子和渾濁的肉湯香氣,多少沖淡了那股腐朽的氣息。
甚至能看到幾個穿著稍顯整潔的婦人,帶著怯生生的孩子在平臺邊緣玩耍,這在之前幾乎不可想象。
“這地方…像是一頭被拔了毒牙的兇獸,雖然依舊猙獰丑陋,但至少暫時沒了主動傷人的心思。”
尹盼兒輕聲感嘆,目光落在一個正在修補破舊漁網的老人身上,那專注的神情,帶著一種對生活最本能的執著。
蕭策沒有回答,他的目光掃過那些曾經是復國教會宣講點的開闊平臺。
此刻,那里空空蕩蕩,只有幾個無所事事的閑漢蹲在角落曬太陽,偶爾低聲交談幾句。曾經那個狂熱宣講“偽神竊權”、“真神榮光”、“圣火凈化”的長袍男子,連同他那煽動人心的咆哮,都已消失無蹤。
蕭策甚至注意到,有幾處巖壁上殘留的、用劣質顏料涂抹的扭曲真神符號,也被粗暴地刮花了。
“疤狼被擒,‘主上’伏法,當初蕭策偽裝成了疤狼的樣子,吩咐王水奉行的是休養生息、不惹是非的策略。這些符號礙眼,刮掉也好。”蕭策心中想到...
他們走得很慢,刻意融入環境,觀察著每一個細節。
蕭策看似隨意地掃視著人群,實則是在評估疤狼和王水在失去了那些所謂真主之后的掌控力以及潛在的風險。
尹盼兒則更像一個好奇的旅人,觀察著這片地下王國獨特的風土人情,驚嘆于人類在如此惡劣環境中展現出的頑強生命力。
就在他們走到一個相對擁擠、連接著幾條岔路的棧道交匯平臺時,蕭策的腳步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靈活的泥鰍,熟練地在人流縫隙中穿梭,目標明確地朝著他們靠近。
那身影穿著打滿補丁、幾乎看不出原色的破棉襖,臉上沾著污漬,但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如同暗夜中的星辰,正牢牢鎖定在蕭策身上。
是小泥鰍!
蕭策心中微微一凜。
上次見面,他以“藍衫外鄉人”的面目示人,此刻他恢復的是本來容貌,衣著也完全不同。這個在鬼城底層掙扎求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一眼認出他?
雖然之前,這個小孩子也是表現出了那個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和老臉...
尹盼兒也察覺到了那道目光,她不動聲色地往蕭策身邊靠了靠,手指輕輕搭上了袖中暗藏的手槍。
在這種地方,任何異常都值得警惕。
小泥鰍動作極快,幾個閃身就到了近前。
他沒有像上次那樣露出標志性的大白牙笑容,小臉上反而帶著一種與他年齡不符的緊張和慎重。
他先是警惕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確認沒有引起旁人注意,這才湊到蕭策身前,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急促的喘息:
“先生!藍…藍衫先生!”
蕭策瞳孔微縮。
對方不僅認出了他,還精準地點出了他上次的偽裝身份!這絕非巧合!
他沒有立刻回應,只是微微垂下眼瞼,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個臟兮兮卻眼神銳利的孩子。
那目光深邃,帶著審視,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靈魂深處。一股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
小泥鰍被這目光看得有些發怵,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但他沒有退縮,反而更湊近一步,幾乎是用氣聲飛快地說道:“先生,您別擔心!是我,小泥鰍!上次給您帶路的那個!我…我認得您!您就是上次那個穿藍衫、對付疤狼老大他們的那位先生!”
他喘了口氣,似乎在給自己鼓勁,聲音更低了,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激動和小心翼翼的敬畏:“還…還有…我…我知道您是誰了!您是…您是蕭神!那個蕭國的神!”
“蕭神”二字出口的瞬間,尹盼兒的指尖瞬間繃緊!這孩子不僅認出了偽裝,更直接道破了蕭策最核心的身份!這太危險了!
蕭策臉上的平靜終于被打破,一絲真正的驚訝掠過眼底。
他上次在此地顯露真容,是在制服疤狼之后,身處極其隱秘的下水道節點深處!這小泥鰍,是如何知曉的?
“哦?”蕭策終于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和壓迫感,在這嘈雜的環境中也清晰地傳入小泥鰍耳中!
“小泥鰍,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你認得我?還知道我是誰?”
小泥鰍用力點頭,臟兮兮的小臉上滿是認真和急切:“我沒亂講!先生,哦不…王爺!不對...是蕭神!真的是我!您上次變了樣子,變得跟疤狼老大一模一樣,但我認得您的眼睛!還有…還有您走路的樣子,說話的那種感覺…我說不上來,但就是記得!就是...就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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