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餛飩香氣遲遲沒有散去的緣故,他一直睡不著,最終拿起手機,撥通了濮竹青的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雜,似乎還有嬰兒隱隱的啼哭,很快又遠去,大概是濮竹青走到了安靜的地方。
“喂?你這大半夜的,紐約那邊應該是凌晨吧,出什么事了?”
周津成沒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題。
“幫我查一下,郁瑾和小景現在具體在什么地方。”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傳來濮竹青有些為難的聲音。
“我的周大律師,你這是讓我跨境找人啊?這有難度啊。德國那邊,我手可伸不了那么長。”
周津成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冷冷清清。
“你能辦到,我知道你有辦法。費用不是問題。”
濮竹青似乎被他的直接噎了一下,隨即失笑出聲,帶著點調侃。
“我說津成,你這么大費周章地隔著大洋彼岸暗中調查,圖什么呀?真這么放心不下,你直接買張機票飛過去看看不就行了?你自己又不是沒長腿。”
周津成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聲音低沉了下去。
“我說過,不會去打擾她們的生活。”
“那你這又是何必呢?”
濮竹青不解。
“我只是想知道,”周津成頓了頓,似乎在選擇措辭,“她們母女在那邊,過得好不好。”
濮竹青在那頭嘆了口氣,語氣變得實際起來。
“要我說,你這就是瞎操心。”
“她們既然沒住你安排的房子,也沒動用你的人脈關系去給小景辦理入學,這就說明人家在德國有穩妥的落腳點,有靠得住的朋友幫忙安頓。”
“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的,你有什么好擔心的?”
周津成沉默了,只是聽著話筒里傳來的細微電流聲。
濮竹青等不到他的回應,繼續說道,語氣里帶上了幾分老朋友才有的直率甚至責備。
“津成,不是我說你,你這個人,從小到大都這么矛盾。以前就這樣,現在還是這個死樣子!”
他像是打開了話匣子。
“我就問你,你明明從高一開始,眼神就黏在褚南傾身上了,別以為我沒看見,可你呢?非得繃著,端著,裝得跟個沒事人一樣,硬是拖到大一,才別別扭扭不情不愿地跟人家處對象。”
“就你那種若即若離冷冰冰的態度,換哪個小姑娘受得了?”
“褚南傾那時候一顆心全在你身上,結果被你傷成什么樣?”
周津成依舊沉默著,但呼吸聲似乎沉重了幾分。
窗玻璃上模糊地映出他緊繃的側臉。
高中時期褚南傾明亮而帶著怯意的目光,后來到大學,她變得小心翼翼甚至帶著哀怨。
他當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覺得那些情緒都是不必要的麻煩。
良久,周津成終于開口,聲音沙啞。
“以前的事,是我對不起褚南傾。”
他停頓了很久,久到濮竹青以為他不會再說什么時。
他緩慢開口:“我這輩子,都不會結婚。”
濮竹青愣了一下。
周津成繼續說道:“就算是郁瑾,我也不會跟她結婚。”
“我的妻子,”他聲音沉沉,“只能是褚南傾。”
電話那頭的濮竹青徹底無語了,半晌,才吐出了一句。
“周津成,我他爹真是頭一回聽說,還有男人守寡的,你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他總算是知道為什么周芷要幫著外人搞自己弟弟了,他不結婚,周家不就斷子絕孫了,當初周伯父和周伯母把他從福利院帶回家,不就是因為他長得好,又是個男娃娃。
周芷讓盛黎懷孕,說到底是為了周家。
他不結婚就不結婚,要守寡就守寡,但是周家的血脈不能斷。
周津成沒有理會他的評價,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別人怎么想。
他重新將話題拉回原點,語氣恢復了之前的冷硬。
“不要再說廢話了,去查,查她們現在具體住在哪里,生活上有沒有遇到什么困難。”
他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最后的決定。
“如果查到她們在異國他鄉有什么難處,不用告訴我,你直接動用關系,或者花錢,幫她們解決掉。所有費用,我來承擔。”
說完,他不等濮竹青再回應,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將手機扔在沙發上,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威士忌,卻沒有喝,只是握在手里。
冰涼的杯壁貼合著掌心,他覺得掌心滾燙。
第二天一早,周津成剛準備出門去律所,手機就響了。
是濮竹青的越洋電話。
“津成,查到了。”
濮竹青的聲音帶著一絲熬夜后的沙啞和疲憊。
他一宿沒睡,真查到了郁瑾和小景的下落。
“郁瑾和小景根本沒去德國,德國查不到她們的入境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