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恪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些只是你的猜測。”
    周恪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
    “你今天叫我來,不會就是為了跟我重復一遍這些婦孺皆知的猜測吧?你到底想說什么?”
    曲元明知道,鋪墊夠了。
    “周主任,我們都別裝糊涂了。”
    “高豐,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家里的頂梁柱,帶著幾十個工人的血汗錢,他會因為討薪不成,就自己賭氣玩失蹤?把病重的老娘扔在家里,把幾十個等著他開飯的兄弟扔下不管?這不合邏輯。”
    “失聯,是人找不到了。失蹤,是被人搞沒了。高豐的案子,就是后者。”
    周恪的瞳孔微微收縮。
    “你的意思是,江安建設的人把他……控制了?”
    “不然呢?”
    曲元明反問。
    “幾十萬的工程款,對江安建設這種大公司,或許不算什么。但對具體負責這個項目的人來說,這筆錢可能就是他中飽私囊的大頭。高豐如果一直鬧下去,上訪、舉報,事情鬧大了,賬目一查,他的好日子就到頭了。所以,最一勞永逸的辦法是什么?”
    曲元明沒有說下去。
    “監控錄像我看過,人確實是自己走的。”
    周恪沉聲道:“江安建設的法務和公關滴水不漏。他們甚至主動表示,愿意配合我們尋找高豐,還發了懸賞尋人啟事。姿態做得十足。”
    “姿態?”
    曲元明嗤笑一聲。
    “周主任,你信嗎?這種公司背后要是沒點東西,能在江安這么順風順水?許安知倒了,但許安知織的那張網,就真的破干凈了?高豐這事,我看,就是網上的一個結。動了這個結,說不定能扯出更大的魚。”
    “曲鄉長。”
    周恪的聲音壓得更低。
    “你到底想說什么?就算你的推測都對,我們依然沒有證據。沒有證據,就無法立案,無法采取任何強制措施。這就是一個死循環。”
    “所以,我們要讓他們自己把證據送上門。”
    曲元明身體前傾。
    “周主任,我想請你,陪我演一出戲。”
    周恪愣住了。
    “演戲?”
    “對,演一出引蛇出洞的戲。”
    “常規手段已經沒用了,那我們就用非常規的手段。我要親自去一趟江安建設。”
    周恪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你去?以什么身份?沿溪鄉的鄉長?”
    “不,當然不是以鄉長的身份。”
    曲元明搖了搖頭。
    “我要偽裝成一個受工人們所托,從外地來的專業人士。一個……專門處理這種爛賬、壞賬,不講規矩,只認錢的狠角色。”
    “你瘋了?!”
    他脫口而出。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你這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江安建設是什么地方?那里面的人,哪個是善茬?你一個鄉長,跑去跟他們玩黑社會那套?他們能把你生吞活剝了!”
    “我就是要讓他們覺得我不懂規矩,覺得我又愣又橫。”
    曲元明不為所動。
    “你想想,一個官方身份的人去,他們會用一套官方的流程來應付你。但如果去的是一個他們眼里的混混,一個只為了拿提成,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亡命徒,他們會怎么應對?”
    他自問自答。
    “他們會慌。他們會覺得常規的公關手段沒用。他們會動用他們真正解決問題的手段。他們會聯系那個藏在幕后的人,請示下一步該怎么辦。他們甚至可能-->>會……想辦法把我像高豐一樣處理掉。”
    周恪聽得手心冒汗。
    這計劃太大膽,也太危險了。
    完全是把曲元明當成了活靶子。
    “不行!這絕對不行!”
    周恪斷然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