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柱。”
“趙桂花,建業,俺一個女人家,也能干不?”一個四十來歲的婆姨擠上前來,臉上帶著點忐忑。
“能,只要有力氣,挖土、搬石頭,能干活,不偷懶就行,工錢一樣!”李建業頭也不抬地記下名字。
“哎喲,那太好了!”趙桂花樂得合不攏嘴。
隊伍排得老長,李建業低著頭刷刷地記著名字,不一會兒,本子上就密密麻麻地寫下了三十多個名字,這還只是聞訊趕來的第一批,村里還有不少人沒到呢。
登記完了,李建業站起身,看著眼前這支臨時組建起來的“工程隊”,心里也涌起一股豪情。
“行了,人手差不多了,今天第一天,咱們先把家伙事兒分一分,把魚塘的邊線給它挖出來!”
李建業拿起一根木棍,在地上比劃著,“這活兒,大伙兒都是老行家了,怎么省力,怎么快,你們自個兒琢磨,我只有一個要求,保證安全,別傷著自個兒!”
“放心吧建業!”
“干活咱們是專業的!”
村民們熱情高漲,不用人指揮,拿鐵鍬的拿鐵鍬,推獨輪車的推獨輪車,劃線的劃線,挖土的挖土,場面瞬間變得熱火朝天。
一鏟子下去,泥土被翻了上來,帶著一股子清新的土腥味。
看著這干勁十足的場面,李建業心里踏實了,他轉頭對一直站在旁邊的李大強笑道:“大隊長,你看這都走上正軌了,也沒啥亂子,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不用一直在這兒盯著。”
李大強“嘿嘿”笑了兩聲,卻沒挪動腳步,反而搓了搓手,臉上帶著點平時少見的猶豫。
“咋了,大隊長?”李建業有些奇怪。
李大強又干咳了兩聲,湊近了點,壓低聲音,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那啥……建業啊,你看……我……我能不能也跟著一塊兒干啊?”
李建業愣住了,他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已聽錯了:“啥?大隊長,你說你要干啥?”
“我說,我也想跟著干活,掙這一塊錢。”李大強的老臉微微泛紅,但語氣卻很認真,“你別笑話,這一天一塊錢的活計,真跟天上掉餡餅似的,我是大隊長不假,可我家也缺錢啊,你嫂子身體不好,常年吃藥,家里那點工分,年底一分,剩不下幾個子兒,有這機會,誰不想多掙點?”
李建業懂了。
他看著李大強那張飽經風霜的臉,心里頭那點驚訝瞬間就變成了理解,是啊,誰跟錢有仇呢?大隊長也是人,也得養家糊口。
他笑了,拍了拍李大強的胳膊:“行啊!你想干就干,多你一個人,咱們這魚塘還能早一天挖好呢,工錢照算!”
“哎!好嘞!”李大強一聽,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剛才那點不好意思一掃而空,他把袖子一擼,走到旁邊抄起一把閑置的鐵鍬,興沖沖地加入了挖坑大軍,那架勢,比誰都賣力。
……
與此同時,團結屯供銷社里。
楊彩鳳趴在柜臺上,嗑著瓜子,眼睛卻一直往村南頭的方向瞟,她心里跟貓抓似的。
“你看看,你看看,村里的人都跑去了!”她把瓜子皮“呸”地一聲吐在地上,語氣酸溜溜的。
柜臺對面,張木匠正拿著個墨斗在校準一根木料,聞頭也不抬地回了句:“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一天一塊錢的現錢,誰不眼紅?”
“那你咋不去?”楊彩鳳斜了他一眼,“你要是去了,一天一塊,一個月三十塊,不比你這敲敲打打強?”
張木匠手上的動作一頓,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他放下墨斗,挺直了腰桿:“我是木匠,是手藝人,我不去掙那個錢!”
“還手藝人呢?”楊彩鳳嗤笑一聲,嘴巴跟機關槍似的,“手藝人能當飯吃啊?你一個月接幾個活?掙幾個錢?人家李建業手指頭縫里漏出來這點,都比你掙得多,你還擱這兒端著你那木匠的臭架子,有啥用?”
“你!”張木匠被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他李建業那是瞎折騰!那片洼地能養出個屁的魚來?我看他就是錢多燒的,等他把錢都賠進去了,有他哭的時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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