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陽總算從地平線上掙扎著爬了出來,卻吝嗇地不肯分灑半點溫度。
團結屯外的山腳下,寒風卷著地上的碎雪,打在人臉上生疼。
一大群穿著軍大衣的公安和民兵聚集在這里,呵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成一團團的霧,每個人的眉毛和帽子邊緣都掛上了一層白霜。
氣氛壓抑得可怕。
張部長站在隊伍的最前面,雙眼布滿血絲,下巴上冒出了一圈青黑的胡茬,他頂著寒風,一宿沒合眼,整個人就像一根繃緊了的弦。
一個年輕的民兵連跑帶顛地從前面的樹林里鉆了出來,跑到跟前一個立正,臉凍得通紅。
“報告張部長,發現了,林子進去大概二百米的地方,發現了兩個人的腳印,現在可以確定他們倆一定是往大山里面去了!”
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一振。
找了一整夜,總算有了確切的線索!
張部長緊繃的臉沒有任何放松,反而更加陰沉,他幾步走到旁邊一顆被雪覆蓋的松樹下,抬腳就狠狠踹在了樹干上,震得積雪簌簌落下。
“他娘的!”張部長低聲咒罵了一句,聲音沙啞又暴躁,“這兩個比崽子,真他娘的能跑,鉆山溝子了!”
他轉過身,通紅的眼睛掃過面前一張張凍得發紫的臉。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集合隊伍,進山!”他大手一揮,指向那座被皚皚白雪覆蓋,沉默得如同巨獸般的山脈,“今天就算是把這長白山給刨開,也必須把人給我揪出來!”
命令一下,公安們立刻開始檢查槍支彈藥,準備進山。
可旁邊的民兵隊伍卻有些騷動。
一個五十來歲,臉上刻滿風霜,一看就是常年跟土地打交道的老民兵隊長,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那個……張部長。”他搓著手,語氣里滿是為難,“這山……現在進不得啊!”
張部長的眉毛立刻擰了起來,銳利的視線投向他:“你說什么?”
老民兵隊長被他看得心里一突,但還是堅持著說下去:“部長,您是不曉得這山里的厲害,您瞅瞅這雪,看著平,一腳下去能沒到大腿根!里邊根本沒路,進去就是兩眼一抹黑,轉向了就再也出不來了!”
他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山。
“再說這天兒,山外頭都零下三十多度,山里頭更冷,咱們這些人身上穿的,進去頂多撐倆鐘頭就得全身凍僵,這不是去抓人,這是領著弟兄們去送命啊!”
他這話一出口,周圍的民兵們紛紛點頭,臉上都露出了畏懼的神色。
公安隊伍里的一些年輕同志也面面相覷,他們雖然有任務在身,有股子熱血,可面對這種極端惡劣的自然環境,心里也直打鼓。
張部長胸口劇烈地起伏了一下,他何嘗不知道這些。
只是案情太過重大,壓得他喘不過氣,一聽到線索,急火攻心,就想著不顧一切沖進去。
現在被老隊長一盆冷水澆下來,他那發熱的頭腦總算是冷靜了些。
他背著手,在雪地里來回踱步,腳下的積雪被踩得咯吱作響。
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