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嘆了口氣,是啊,不是誰都跟她一樣,男人死得早,一個人拉扯孩子,心里頭早就沒了那么多條條框框。
像張瑞芳這種有家的,還有李大強、李富貴家那種日子過得不錯的,誰愿意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去摻和這種事?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脫離實際了。
屋里一時有些沉默,柳寡婦手指在炕席上劃拉著,腦子里飛快地轉著,把屯子里沒結婚的、或者日子過得不如意的女人都過了一遍篩子。
忽然,她眼睛一亮,又想起一個人來。
“哎,瑞芳,你說……供銷社那個楊彩鳳咋樣?”
她放低了聲音,帶著點不確定。
“那娘們也三十好幾了,一直沒嫁人,雖然嘴巴碎了點,人是討厭了點,可長得也還算……還算……”
柳寡婦想說“長得還行”,可話到嘴邊,怎么也說不出口。
楊彩鳳那長相,頂多算個普通,臉上還有幾顆麻子,跟張瑞芳這種豐腴成熟的風韻比起來,都差了一大截,更別提跟李建業家里那幾個水靈靈的姑娘比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讓她去跟安娜、艾莎她們爭,那不是雞蛋碰石頭嗎?
果然,張瑞芳一聽這名字,臉立刻就拉了下來,嫌棄的表情毫不掩飾。
“不行!絕對不行!誰都行,就她不行!”
她的反應比剛才提到李大強媳婦她們時還要激烈。
“嬸子,你是不曉得,這楊彩鳳就不是個好東西,她今兒還在背后編排建業呢!”
“哦?”柳寡婦的興趣一下子被提了起來,“咋回事?你快跟我說說。”
張瑞芳左右看了看,確定院子里沒人,這才壓低了聲音,把今天在供銷社聽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學給了柳寡婦聽。
“……我親耳聽見的,她跟那個張木匠,倆人湊一塊兒,沒一句好話,說建業家那些姑娘來路不正,說建業一個大男人,養著一屋子女人,不是什么好東西,還說風氣都被他帶壞了……”
張瑞芳越說越氣,胸口起伏著。
“你說,這種人,在背后捅刀子都來不及,咱還能把她拉進來?那不是引狼入室嗎?指不定哪天就把咱們全給賣了!”
她把楊彩鳳和張木匠那些尖酸刻薄的話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尤其是楊彩鳳那種嫉妒得發酸的語氣,學得惟妙惟肖。
柳寡婦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驚訝,慢慢變得凝重起來。
她原先那點輕松和算計,全都被張瑞芳帶來的這個消息給沖散了。
原來,盯著李建業家的,不光是她們這些想沾光的女人,還有這種在背地里恨不得他家倒霉的。
張木匠……楊彩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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