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業靠在炕沿邊,手里端著個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喝著水,對艾莎那促狹的笑意渾不在意。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艾莎繼續。
“建業,你這就不懂了吧!”艾莎把手指收回來,得意地揚起下巴,“咱們這是在效仿古時候的戰術,叫什么來著……哦,對,叫‘車輪戰’!咱們五個輪流上,看你累不累!”
王秀媛聽得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艾莎在說什么。
只見艾莎從炕柜里摸索了一陣,竟然掏出了一副嶄新的撲克牌。
她麻利地拆開包裝,把牌在炕席上“嘩啦”一下攤開,像個發號施令的女將軍。
“來來來,都別愣著了,咱們今天必須得贏他一回,秀媛,你也會玩吧?咱們玩‘斗地主’!”
王秀媛哪里玩過這個。
在她們老家,農閑的時候大家會湊在一起玩一種叫“捉黑三”的牌戲,但“斗地主”這個名頭,她還是頭一回聽說。
沈幼微和王秀蘭笑著給她解釋了規則,無非就是三個人玩,一個人當地主,兩個人當農民。
可王秀媛看著眼前這陣仗,更納悶了。
“艾莎姐,這……這是三個人玩的,咱們這兒有六個人呢。”
“所以才好玩嘛!”艾莎把牌攏在一起,飛快地洗著,“以前你們沒來的時候,我和姐姐跟建業就是三個人玩,現在把規則改一改,建業,他一個人是地主,我們五個,全是農民,咱們五個對付他一個!”
王秀媛的嘴巴微微張開,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五個人……打一個?
這……這還怎么打?那當地主的也太吃虧了!
她下意識地看向李建業,以為他會反對,卻發現他只是把搪瓷缸子放到一邊,臉上掛著一副饒有興致的表情,好像還挺期待。
“行啊,那就來吧。”李建業拍了拍手,“不過我可先說好,輸了的人,明早起來去外頭掃雪。”
“沒問題!”艾莎一口應下,好像她們五個人聯手已經是勝券在握。
牌局就這么開始了。
王秀媛一開始還有些拘謹,但很快就被這緊張又熱鬧的氣氛感染了。
她們五個人,腦袋湊在一起,互相使眼色,打配合,安娜沉穩,循序漸進;艾莎大大咧咧,膽大勇猛,負責沖鋒;沈幼微和王秀蘭心思細,負責補漏;王秀媛雖然是第一次參與這樣的牌局,但也努力讓自已發揮出最大的用處。
可即便如此,她們五個人聯合起來,對付一個李建業,竟然還是覺得無比吃力。
李建業就那么懶洋洋的笑著,每次出牌都好像不假思索,但每一張牌都打在關鍵點上,總能把她們精心組織的攻勢攪得七零八落。
王秀媛的心跳得飛快,她看著李建業,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建業哥家,果然處處都透著古怪,連打個牌都這么不一般!
最后,幾個小時過去,最終的結果是,她們五個“農民”輸得一敗涂地。
艾莎氣鼓鼓地把牌一扔,不服氣地嚷嚷:“不算不算!秀媛是新手,拖了我們后腿!明天再來!”
王秀媛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李建業哈哈大笑起來,屋子里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
日子就在這種熱鬧又溫馨的氛圍里悄悄溜走,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三,北方人俗稱的“小年”。
這一天,李建業家的大院里就忙活開了。
院子里積了厚厚的一層雪,李建業拿著大掃帚,一推一掃,就把雪推到了墻角,他力氣大,干活又快又利索,不一會兒就清出了一大片空地。
幾個女人也沒閑著,拿著抹布、撣子,把屋里屋外擦洗得干干凈凈。
窗戶紙舊了,安娜和王秀蘭就仔細地裁了新紙,用漿糊貼得平平整整,屋子里一下子就亮堂了許多。
“哎呀,過年就是好,到處都收拾干干凈凈的!”艾莎擦著炕桌,嘴里哼著不成調的歌。
王秀媛穿著一件厚實的棉襖,趁著今天有點太陽,正在院子里幫著晾濕了的褥子,臉上被凍得紅撲撲的,心里卻暖洋洋的。
這種全家人一起為過年忙碌的感覺,她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體會過了。
就在院子里一片歡聲笑語的時候,一個穿著破舊棉襖的男人,背著手,慢悠悠地從院門口路過。
是村里的張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