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固了那么一兩秒。
沈長林臉上的狂喜還沒來得及完全褪去,就僵在了那里。
他看看一臉無語的李建業,又看看恨不得把臉埋進地里的沈幼微,最后把疑惑的視線投向了自家媳婦。
“對象?”
“不然呢!”牛媒婆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還真當是龍鳳胎啊?想得美!”
“嘿嘿,嘿嘿嘿……”沈長林尷尬地松開李建業的胳膊,不住地撓著后腦勺,一張英俊的臉龐漲得通紅。
“那個……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太激動了。”
這一下,屋里緊繃的氣氛頓時松快了不少。
李建業扯了扯嘴角,心說這老丈人雖然眼神不咋地,但性格瞧著還行,不是那種端著架子的人。
牛媒婆懶得再理會犯傻的男人,她拉過沈幼微的手,把她往前推了推,臉上的神情重新變得溫柔。
“幼微,快,叫人,這就是媽經常跟你提的……你爸,沈長林。”
沈幼微的身體依舊有些僵硬,她抬起頭,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面前這個高大的男人。
這……爹?
一個只在母親口中出現過無數次的稱呼,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符號,今天終于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了自已面前。
她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無法從喉嚨里擠出那個稱呼。
“……”
沈長林看著自已親閨女那疏離又帶著點膽怯的樣子,連聲爸都喊不出來,他心里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又酸又疼。
他眼圈一紅,伸出手,似乎想去摸摸女兒的頭,可手伸到一半,又有些無措地停在了半空中。
牛媒婆見狀,心里也不好受,扭頭就瞪著沈長林。
“看吧,都怨你,一走就是二十年,杳無音信,閨女跟你不親,能怨誰?”
“是是是,都怨我,怨我。”沈長林連聲道歉,收回手,臉上滿是愧疚和心疼。
“不急,不急,咱們……以后日子還長著呢,慢慢來,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他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打定了主意,以后一定要把這二十年缺失的父愛,加倍地補償給閨女。
安撫好自已的情緒,沈長林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又轉回到了李建業身上。
這一次,他的神情嚴肅了許多,帶著幾分審視的意味。
“小伙子,你是本村的?”
“沒,隔壁公社的。”
“家里是做什么的?家里還有些什么人?”沈長林一連串的問題拋了出來,活像是在查戶口。
李建業坦然地回答:“就是個社員,農民,平時靠在山上打獵補貼家用,家里爹媽都不在了,就一個嫂子。”
他沒提王秀媛和安娜的事,這種復雜的家庭關系,現在說出來只會添亂。
聽到“農民”、“打獵”、“只有一個嫂子”這幾個關鍵詞,沈長林的眉頭不自覺地擰成了一個疙瘩。
在他看來,這條件實在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說是差了。
一個無父無母的農民,帶著個嫂子過活,這日子能有多好?自已的寶貝閨女跟著他,不是要吃苦嗎?
牛媒婆一直觀察著他的表情,一看他那副樣子,心里頓時就不樂意了。
她一巴掌拍在沈長林的胳膊上。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告訴你,建業可是咱們這十里八鄉最優秀的青年,大興公社的打虎英雄,小興公社領導親自頒發的集體主義標兵,號召全公社向他學習呢,有本事,能打獵,家里能吃上肉,還能經常來接濟我們母女倆,比你強多了!”
“你給我放尊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