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后,李建業和嫂子艾莎她們收拾著回主屋去。
李友仁就草草的躺上了炕。
炕燒得滾燙,烙得他后背暖洋洋的,一股熱流從尾椎骨竄上來,通達四肢百骸,舒服得他直哼哼。
摸著自已圓滾滾的肚皮,李友仁覺得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跟做夢似的。
他腦子里還回蕩著豬肉燉粉條的香氣,嘴里似乎還留著那奶白色魚湯的鮮美。
這鄉下的日子,跟他想象中的“憶苦思甜”完全是兩個世界。
他原本以為鄉下條件艱苦,吃不飽,穿不暖,睡覺會面臨冰冷的土炕,半夜還有可能被凍醒。
可現在呢?
身下的火炕比城里家里的炕還帶勁,蓋在身上的被子蓬松又柔軟,還帶著一股陽光曬過的味道。
沒有爹媽在耳邊的嘮叨,數落他不務正業,不知道找個正經事兒做。
也沒有鄰里街坊那種若有若無的比較和打量。
在這里,沒人管他,沒人說他,到頓了還有肉吃,這小日子比城里的一些小領導都還要舒服。
李友仁翻了個身,臉頰貼著溫熱的炕席,心里頭五味雜陳。
他為自已以前那些瞧不起鄉下窮親戚的想法感到一陣陣的臉熱。
什么叫窮親戚?
就建業哥家這伙食水平,這生活條件,他覺得自已家那才叫一個“緊巴”,要不是因為大伯是個大師傅,估計全家一年到頭都難嘗到幾次葷腥。
越是這么想,李友仁就越覺得鄉下太好了。
好到讓他差點忘了自已是來憶苦思甜的。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是來吃苦的,是來改造思想的,不是來享福的!”
“再這么吃兩天,恐怕思想沒改造好,還得長一身膘。”
……
第二天上午,李友仁是被一股濃郁的米粥香味給喚醒的。
他一骨碌爬起來,穿好衣服走出屋。
不一會兒,李建業和嫂子們就又將做好的飯擺上了方木桌子。
雪白的大饅頭,一盤切得細細的土豆絲,還有一大盆正冒著熱氣的瘦肉粥。
那粥熬得火候極佳,米粒開花,肉末爛在其中,上面飄著一層翠綠的蔥花,香得人直吞口水。
李友仁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他昨天晚上吃得那么撐,本以為今天起來后肯定沒什么胃口,可聞到這香味,食欲又一次被勾了起來。
他強忍著坐到桌邊,心里卻在吶喊:不能這樣!墮落!這太墮落了!
三下五除二地喝了兩大碗粥,又塞了兩個大饅頭,李友仁抹了抹嘴,鄭重其事地找到了正在院子里閑來無事磨斧子的李建業。
“建業哥!”
李建業停下手里的斧子,回頭看他。
“咋了?沒吃飽?”
“吃飽了,吃得太飽了!”李友仁趕緊擺手,一臉嚴肅地湊過去。“哥,今天有啥安排不?咱們是去哪個屯子義診,還是上山打獵?你放心,我身子骨結實,背東西、長途跋涉,啥苦活累活我都能干!你盡管吩咐!”
他拍了拍自已的胸脯,擺出了一副隨時準備上戰場的架勢。
他已經想好了,今天必須得干點體力活,把自已累個半死,才對得起早上吃下去的那兩碗肉粥。
李建業卻搖了搖頭。
“沒安排。”
“啊?”
李友仁愣住了。
“這大雪封山,進不去,打不著獵物。”李建業解釋得簡意賅,“也不是天天都有人等著看病,而且地里的活兒也早就干完了,大冬天的,除了拾掇拾掇家里,沒啥大事,都窩在家里貓冬呢。”
李友仁呆立在原地,感覺自已的一腔熱血,瞬間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
他大老遠跑來,做足了吃苦受累的心理準備,結果到了這兒,人家告訴他,現在想吃苦都沒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