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樣不會輕饒!”
劉愛華認真點頭。
“李書記……我相信你……”
“你一定能為我們做主,除了李建業這個禍害!”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顫抖,將一個受盡欺凌、無助又充滿期盼的弱者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李書記的視線從他臉上挪開,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只是擺了擺手。
那動作里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照顧好他。”
“再去找大夫過來仔細瞧瞧,別真出了什么事。”
這話是對著劉愛華家里人說的。
說完,他便轉身,帶著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隨著他們的離開,那股壓在眾人心頭的沉重氣壓,仿佛也隨之消散。
屋外看熱鬧的鄰里鄉親,交頭接耳地議論著,聲音像是潮水般退去,院子里很快就恢復了夜晚應有的寂靜。
屋里的光線昏暗,油燈的火苗輕輕跳躍著,將人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在墻壁上晃動。
劉愛華緩緩地靠到炕頭的被垛上。
他臉上的痛苦表情,就像是被風吹散的薄霧,一點點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壓抑不住的,帶著幾分猙獰的笑意。
嘴角咧開的弧度越來越大。
李建業,這回我看你還咋拽!
他心里在無聲地狂笑。
他非要讓你李建業名聲掃地,讓你在整個小興公社再也抬不起頭!
至于劉愛華身上的傷?
劉愛華心里跟明鏡似的。
屁事沒有。
李建業那一拳,力道是重,也確實是疼,但遠遠沒有他說的那么嚴重。
衛生院的大夫也來看過,說沒啥事。
可那又怎么樣?
他就是要裝!
裝作半死不活,裝作痛不欲生。
只有這樣,才能把事情鬧大,才能讓所有人都相信,他李建業這個所謂的集體標兵,其實就是個一不合就敢把人往死里打的惡棍!
更何況,他還加了一把最猛的火。
毆打群眾,再加上跟女老師搞……
這兩頂大帽子扣下去,就是鐵打的人,也得被砸趴下!
他要讓所有人看看,這個所謂的榜樣,骨子里就是個卑鄙無恥、男盜女娼的人間敗類!
“兒啊……”
李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她湊到炕邊,一臉關切地看著他。
“你感覺咋樣了?還好點沒?”
劉愛華臉上的笑意瞬間收斂,眉頭重新痛苦地擰在一起。
他虛弱地擺了擺手,仿佛連這個動作都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眼眶一紅,硬是從干澀的眼睛里擠出兩滴淚珠。
“媽……”
“你出去吧,我……我難受……你讓我一個人靜靜……”
……
另一邊。
張大隊長和張為民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家的土路上,腳踩在凍得發硬的泥土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
“為民。”
張大隊長忽然開了口。
“你跟我說句實話,這事兒……你知道多少?”
“李建業那小子,真把劉愛華給揍了?”
“還有……他跟那個王老師,真有那不清不楚的關系?”
張為民的心猛地一沉。
這個問題,像一塊石頭,砸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該怎么回答?
說實話?
他確實親眼看見李建業動手了,那一拳的力道,他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心驚。
可當時的情況……
張為民其實也不清楚,他只看到李建業打飛了劉愛華,認為肯定是劉愛華那孫子堵在王老師家門口,沒安好心。
至于,是不是因為被劉愛華撞見什么……
張為民是真不知道。
他只知道李建業和王老師倆人結拜成了兄妹,平日里李建業對王老師也確實多有照顧。
可劉愛華嘴里那句“孤男寡女”、“衣衫不整”,實在是太震撼了。
張為民沉默著,低下了頭。
夜風吹動他額前的碎發,他的腦子里亂成了一鍋粥。
難道……
難道劉愛華說的是真的?
不然的話,李建業一個大小伙子,為啥平白無故地非要認一個年輕女老師當妹妹?
這個念頭剛冒出頭,就被張為民狠狠地踩了下去。
不能這么想。
先不說李建業是不是那樣的人。
首先,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還都只是劉愛華的一面之詞。
沒有任何真憑實據。
那家伙被打了一頓,懷恨在心,故意潑臟水也不是不可能。
說明不了什么。
于是,張為民搖了搖頭。
“我也不是很清楚。”
張大隊長見張為民啥也不知道,便不再多問。
“回去睡吧。”
“有啥事等明天就知道了。”
“公社那邊把李建業叫過來,當著所有人的面,是黑是白,總能問個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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