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為民低頭,看著手里那個柔軟的白面饃饃。
一股暖意順著掌心,瞬間傳遍了冰冷的四肢。
他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羞愧。
無地自容的羞愧,像是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他。
自已之前帶人堵李建業,還一直擔心李建業會因為這事而施加報復。
結果呢?
人家非但沒報復,還救了自已和兄弟們的命。
現在……竟然還給自已吃的。
這可是白面饃饃。
在這缺衣少食的年頭精貴的白面饃饃!
張為民的嘴唇哆嗦著,拿著饃的手抖得厲害,仿佛那不是一個饃,而是千斤重的烙鐵,燙得他靈魂都在顫抖。
他張開嘴,狠狠咬了一大口。
柔軟的口感帶著一絲微甜,瞬間充滿了口腔。
眼淚忍不住地砸了下來。
“嗚……嗚嗚……”
他想說聲謝謝,可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團棉花,只能發出壓抑的、不成調的嗚咽。
旁邊的李小六他們也都一樣。
一個個大老爺們,手里攥著溫熱的饃饃,啃著啃著,就紅了眼眶。
他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被一個白面饃饃給弄哭。
李建業看著這幾個哭得跟淚人似的大男人,一陣無語。
他抬了抬手,又放下了。
“別感動啊,我這饃可不是白給你們吃的。”
“吃完了,都趕緊給我打起精神來,等會兒還得出力氣,把這幾頭野豬給我弄下山去!”
張為民用力抹了一把臉,也分不清上面是雪水還是眼淚。
他重重點了點頭。
“建業哥你放心!”
“這事兒,就交給我們了!”
一個白面饃饃下肚,冰冷的身體里仿佛燃起了一團火,驅散了刺骨的寒意,也重新點燃了他們的力氣。
與此同時,李建業也干脆利落的給每一頭野豬都放了血,開膛破肚,取出內臟。
張為民吃完饃,看著這七頭野豬。
這會兒才有些感慨。
人和人的差距,真的能有這么大嗎?
自已帶著五個兄弟,氣勢洶洶地進山,還都帶著槍,結果連一頭野豬的毛都沒傷到,反而被追的狼狽逃竄,險些把命都丟在這里。
可李建業呢?
一個人,輕描淡寫,就解決了這七頭讓他們陷入絕境的畜生。
這已經不是勇氣的差別了。
這是碾壓。
是天與地的鴻溝。
張為民心里早先那點因為王老師而生出的嫉妒,此刻早已經被碾得粉碎,連一絲灰都剩不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肺腑的敬佩。
很快,七頭野豬都被處理干凈。
李建業站起身,擦了擦手上的血。
他掃了一眼張為民幾人,又看了看地上的七頭野豬。
“咱們正好七個人。”
“正好七頭野豬。”
“一人拽一頭,這大雪天,地上滑溜,拖起來也省力氣。”
“走一會兒歇一會兒,天黑前應該能下山。”
他指了指那六頭體型稍小的野豬。
“你們六個,負責這六頭小的。”
“我來弄這頭最大的。”
“沒問題吧?”
那幾頭小野豬放了血,去了內臟,每一頭也還有個一百多斤重。
但對于這些常年在地里刨食的莊稼漢來說,這點力氣還是有的。
“沒問題!”
張為民第一個回應,聲音洪亮。
他大步上前,一把拽住離他最近的一頭野豬的兩條后腿,猛地一用力,便拖著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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