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腳踹開自家院門,門板撞在墻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屋里傳來他爹不耐煩的吼聲。
“臭小子,要死啊你!”
男人黑著臉走進屋,屋里他爹和媽已經開始吃飯了,清湯寡水的稀飯,里面飄著幾片蔫了吧唧的菜葉子,旁邊是一碟黑乎乎的咸菜疙瘩。
他爹抬起眼皮,瞥了兒子一眼,沒好氣地呵斥道。
“一天到晚在外邊瞎晃蕩,飯點都不知道回來!”
張為民盛了飯,一屁股坐下。
他重重地把碗往桌上一放,碗里的稀飯濺出來幾滴。
“爹,你可別說了。”
“你兒媳婦都要讓人給拐跑了!”
他爹被他這話給嗆了一下,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兒子說的是誰。
“媳婦?”
張富貴嗤笑一聲,嘴角撇了撇,滿臉都是不屑。
“你是說那個王老師?”
“就你這副德行,人家王老師能看上你?撒泡尿照照自個兒吧,少在那兒做白日夢!”
親爹的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準地捅進了張為民的心窩子。
他猛地抬起頭,眼睛都紅了。
“你還是不是我親爹!”
“好歹你也是個大隊長,連兒子的婚事都幫不上就算了,還凈說風涼話。”
張為民他爹是小興鎮生產大隊的隊長。
聽兒子這么說,也不跟他惱火,只是又冷笑了一聲。
“就你那整天吊兒郎當的樣,下地干個活,還得我盯著你才能好好干,誰能看得上你?”
“你要真有本事,就自個兒去爭取到人王老師的芳心。”
“少在這兒跟我叫板!”
張為民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低著頭,憤憤地扒拉著碗里的稀飯。
可他爹這會兒忽然反應過來了什么。
他放下筷子盯著自已兒子。
“你剛才說,王老師要讓人拐走走了?”
“意思是……她處對象了?”
“是哪家的孩子?”
王老師來到小興鎮也有好些年了,人長得漂亮,鎮上明里暗里惦記她的人可不少,可她從來沒對誰表露過心思,這突然聽說有對象了,倒真是件稀罕事。
張為民回想起這事就一肚子火,嘴里的稀飯跟嚼蠟一樣沒味。
他沒好氣地隨口說道。
“是團結屯的。”
“具體叫啥名我還不知道。”
團結屯?
那個地方,離小興鎮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隔著好幾里路呢。
關于一些團結屯的消息,張為民他爹了解不少。
像什么,有個叫李建業的年輕人,本事大,打死了一頭黑熊,又宰了一窩狼。
就在前兩天,大興鎮那邊鬧老虎,人心惶惶,也是團結屯的李建業幫忙把老虎給收拾了。
這種人物,別說在團結屯,就算放在整個長白山腳下,那也是響當當的一號。
王老師眼光那么高,莫不是看上的人就是李建業吧?
人李建業人不錯,還有本事,要是自已兒子惹到了人家,可不免是一頓揍,自已兒子這身板,幾斤幾兩他很清楚,而他又是大隊長,真出了啥事也不能太包庇自已兒子。
想到這兒,他爹瞥了一眼埋頭扒飯的張為民。
叮囑道。
“你小子喜歡人家王老師,那是你自已的事,我懶得管。”
“但你要是敢在背后用什么下三濫的手段,到時候讓人給揍了,我可不會替你出頭。”
張為民扒飯的動作一頓。
他抬起頭,嘴里還嚼著飯,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知道了。”
那聲音里,聽不出半點認真,全是不耐煩的敷衍。
他根本沒把親爹的話當回事,只管唏哩呼嚕地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稀飯,抹了把嘴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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