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始終低著頭,只在最后走過去時瞥了李建業一眼。
就是那一瞥。
李建業的心頭,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那是一張素凈秀美的臉蛋。
皮膚白皙,透著一股子細膩,與這個時代鄉下姑娘普遍的黝黑粗糙不太一樣,看來是家里比較寵溺她。
她的眉眼,又像是用水墨精心勾勒過一般,清澈又干凈。
她身上穿著的衣裳,十分樸素,可穿在她身上,卻反而襯得她整個人愈發清秀,透著一股子脫俗的氣質。
這種美,和王秀蘭那種淳樸的農家氣息不同。
王秀蘭的美,是山野里盛開的向日葵。
而眼前的這個姑娘,卻像是溫室里一株脆弱的蘭草,被錯放到了這片貧瘠荒涼的土地上。
李建業回過神,看著那對母女漸行漸遠的背影。
暗嘆好美一姑娘。
他搖了搖頭,將腦子里那點莫名的思緒甩開。
一個陌生人罷了。
收回目光,不再多想,拎著水桶,繼續朝著河邊走去。
當務之急,還是釣寶貝要緊。
而與此同時。
牛媒婆和沈幼微兩人,已經一腳深一腳淺地踏進了團結屯。
進了村口,一股子說不出的寂靜便撲面而來。
整個村子空蕩蕩的,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除了呼嘯的北風,甚至連聲狗叫都聽不見。
沈幼微下意識地抓緊了母親的胳膊。
“媽,這村子……咋一個人都沒有?”
牛媒婆也覺得奇怪,不過并沒在意,大冷天的,大家都在家里窩著暖和呢大概。
她目光在村里掃視著。
很快,她就瞧見了不遠處一棟房前,門口掛著一塊褪了色的木牌子。
“供銷社”。
那扇瞧著有些年頭的木門開著,是這村里唯一的活氣兒。
牛媒婆眼睛一亮。
“走,去那兒問問。”
母女倆加快腳步,走進了供銷社。
屋里,楊彩鳳正靠在柜臺后頭,手里拿著個雞毛撣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撣著貨架上的灰。
聽到門口的腳步聲,她懶洋洋地抬起了頭。
當她看清走進來的是兩個陌生女人時,先是愣了一下。
緊接著,她的目光,就跟被磁石吸住了一樣,牢牢地定在了沈幼微的臉上。
楊彩鳳手里的雞毛撣子都停在了半空。
好俊的姑娘!
這姑娘長得,比畫報上的明星還要水靈。
牛媒婆走到柜臺前,臉上堆起職業性的笑容。
“同志,跟你打聽個人。”
“咱這村里,是不是有個叫李建業的?”
李建業?
楊彩鳳心里“咯噔”一下,眼神瞬間就變了。
咋又來一個找李建業的?
她那雙精明的眼睛在牛媒婆和沈幼微身上來回打量。
看著長得這么俊的姑娘,楊彩鳳的腦子里瞬間就腦補出了一場大戲。
該不會是李建業在外面招惹了哪家姑娘,現在人都找上門來了吧?
她八卦的心思,一下子就跟點了火的柴禾一樣,熊熊燃燒起來。
楊彩鳳剛想開口,陰陽怪氣地說說李建業的“壞話”。
可話到嘴邊,她腦子里卻猛地閃過村外那頭還沒影兒的老虎,以及上門鬧事被老虎給咬了的那王家人。
楊彩鳳那股子八卦的火苗,“刺啦”一下,就被一盆冰冷的恐懼給澆滅了。
她不想遭天譴。
于是硬生生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強裝鎮定地搖了搖頭,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
“不知道。”
“沒聽說過你說的這個人,上別處打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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