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北礦業在新竹鎮境內的礦場外圍,黃色的警戒線已經拉起,在蕭瑟的山風中獵獵作響。
幾輛警車和鎮政府的公務車停在路邊,警燈無聲地旋轉著,氣氛肅穆又緊張。
現場主要的混亂已經平息。非法作業的礦場被緊急叫停,主要的工頭和現場負責人已被鎮派出所的民警控制,帶上警車,準備帶回所里進一步訊問。
關鍵的采礦設備上貼上了白色的封條,幾個重要的出入口也安排了人員值守。
當地村干部和村民代表,情緒也基本穩定下來,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議論著,陸續離開。
陸搖站在一處稍高的土坡上,看著眼前被控制住的場面,臉上并沒有太多勝利的喜悅,反而帶著一絲疲憊和深沉的凝重。
鎮派出所的王副所長走了過來,遞給他一根煙,自己也點上一根。
兩人默默地抽了幾口煙,望著眼前一片狼藉的礦場。
“陸鎮,”王副所長吐出一口煙圈,打破了沉默,語氣帶著敬佩,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這一票干得確實漂亮!行動迅速,人贓并獲,幾乎辦成了鐵案。這幫無法無天的家伙,早就該收拾了!”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聲音壓低了些:“但是…陸鎮,有些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這種事,麻煩兒,往往不是明面上的,也不是立馬就能顯現出來的。天北礦業背后的水…深得很啊。你動了他們的蛋糕,斷了他們的財路,恐怕…后患無窮。他們明的玩不過,暗地里的小動作肯定不會少。你以后…得多加小心。”
陸搖深吸了一口煙,任由辛辣的煙霧在肺里轉了一圈才緩緩吐出。
他目光依舊看著前方的礦場:“王所,你的擔心我明白。這些我都想過。但既然事情已經被人捅出來了,證據也擺在了我們面前,如果我們還畏首畏尾,選擇視而不見、無所作為,那就是失職,是瀆職!這不僅會寒了老百姓的心,更會嚴重損害我們黨委政府的公信力!那種長遠的、無形的危害,遠比眼前可能遇到的麻煩和報復要嚴重得多。這個道理,我懂。”
王副所長點了點頭,眼神復雜地看了陸搖一眼,語氣帶著真誠的勸誡:“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陸鎮,這種事…也許本來不該由你親自沖到最前面。你還這么年輕,學歷又高,能力又強,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萬一因為這件事被那些人記恨上,使絆子,影響了你的前程,太不值得了。”
陸搖聞,轉過頭看了王副所長一眼,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帶著些自嘲的笑意:“王所,你這突然給我戴這么高的帽子,我還真有點不習慣了。”
王副所長卻搖了搖頭,神色異常認真:“我不是給你戴高帽,我說的是實話。陸鎮,不瞞你說,其實…我內心是支持你那個搬遷新鎮、徹底重建的方案的。我在新竹鎮干了這么多年,太了解這里的情況了。窮山惡水,積重難返,靠小修小補根本沒用!新竹鎮想要真正發展起來,擺脫貧困,恐怕…真的只能靠你這樣的人,靠你那樣的魄力和眼光才行。”
聽到這位在基層摸爬滾打多年的老公安說出這番話,陸搖心中微微一震,感到一股暖流,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更沉重的壓力。他輕輕嘆了口氣,語氣變得有些低沉:“王所,你別給我這么大壓力。我也只是個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