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徐徐開啟。
眾人望去,剎那間呼吸皆是一窒。
陸昭若身著三品淑人冠服。
正青色素羅鞠衣,織金云鳳紋在光下流轉生輝,腰束玉帶,肩披霞帔。
那一身莊重華服非但未掩其清雅絕美,反將她蒼白的面容襯得如同冰雪琢成的玉人,眉宇間那股破碎后的堅韌,與衣冠的赫赫威儀交織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既脆弱,又凜然不可侵犯。
王嬤嬤第一個紅了眼眶,慌忙垂首。
冬柔與秋綠更是看得呆了,她們從未見過自家娘子這般模樣,像是從古畫中走出的謫仙,驟然披上了人間的榮光與重擔。
陸伯宏與孫敬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震撼與心酸。
“備車。”
陸昭若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聲線雖沙啞,卻字字清晰平穩,“入宮。”
車駕駛向皇城。
陸昭若所乘的馬車雖不奢華,但車壁上新懸的、表明“三品淑人”身份的標識,在冬日稀薄的陽光下卻格外醒目。
馬車行經街市,有不少往來官吏與家眷。
有眼尖的認出這是新晉陸淑人的車駕,不免放緩了腳步,成群,竊竊私語起來。
“瞧,那就是陸娘子的車駕……”
“噓!如今該稱陸淑人了!真是想不到,幾日前還是……今日竟已得封誥命,直入宮闈。”
“聽說蕭將軍為她闖了大長公主府,現在還昏迷不醒,這真是……哎,紅顏禍水啊。”
“慎!沒見官家連番賞賜嗎?如今誰還敢說她半句不是?這風向,可是變了。”
馬車抵達宮門,禁軍驗看牌符后恭敬放行。
當車輪碾過宮內御道的青石板,發出空曠的回響時,那種市井的議論才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宮墻內更加深沉、更加壓抑的寂靜。
車駕駛至宮城東華門外。
朱漆金釘的宮門巍然聳立,禁軍侍衛肅立兩側,氣氛森嚴。
馬車在此穩穩停住。
車簾掀開,陸昭若躬身下車,腳踏在宮門外的青石板上。
早已在此等候的內侍躬身迎上,引她換乘一頂宮中準備的青幔小轎。
“淑人,前朝地段可乘轎代步,至內廷便需步行了。”
內侍低聲提醒道。
陸昭若微微頷首,表示明白。
她端坐轎中,透過紗幔,望著窗外緩緩移過的重重殿宇、紅墻黃瓦。
轎子穿過了數重宮門,最終在靠近內廷的一處廣場停下。
趙公公親自在前引路,帶著陸昭若穿過重重宮闕。
路上遇到低階宮女與內侍,遠遠望見這身著青羅織金、肩披霞帔的淑人冠服,便立即垂首躬身,退至道旁肅立,待她走過,方敢抬頭。
途中偶有幾位低品階的命婦或女官,她們認出這竟是新晉的三品淑人陸氏,眼中雖掠過一絲驚訝或探究,但禮數絲毫不散,皆緩步側身,微微頷首致意。
陸昭若亦依禮報以淺淺的回眸,步履未停。
往日她若入宮,需向人行禮。
今日,她所至之處,旁人皆需向她示敬。
趙公公微微側身,低聲道:“淑人,前頭便是勤政齋了。”
陸昭若目光平靜地望著前方那莊嚴的殿閣,飛檐斗拱在冬日薄陽下投下森然的影子,正前方懸著“勤政齋”匾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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