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夫人屏退左右,只留賀氏在旁。
她面色沉郁地看著站在下首的蕭夜瞑,語氣帶著壓抑的怒火:“夜瞑,你今日的舉動,祖母實在看不懂!”
她刻意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厲,質疑:“當初在你母親張羅的接風宴上,她那般屬意陸昭若,親自開口撮合,你卻當眾回絕,表明了你無意于她。”
“怎么?如今時過境遷,你反倒為了這個你當初看不上的人,不惜接連開罪云岫郡君與國舅爺,你這般出爾反爾,究竟是何道理!”
蕭夜瞑迎上祖母銳利的目光,神色沉靜,并無半分躲閃。
他深深一揖:“祖母明鑒。正因孫兒當初在自家宴上拒絕了母親的美意,才更需在今日護陸娘子周全。”
他抬起眼,目光坦蕩:“當日拒婚,是因婚姻大事,需循禮而行,更不愿她因客居蕭府而惹來‘攀附’的非議,損其清名。那是私事,孫兒理當謹慎。”
“今日維護,是因她無辜受辱于大庭廣眾之下。這是公義,孫兒身為朝廷命官,若因私諱而坐視權貴欺辱有功之人,才是真正的畏強凌弱、枉顧國法,那才是有負圣恩,有損我蕭家世代忠烈的門風!”
“孫兒行事,公私分明。何時該守禮持重,何時該挺身而出,自有分寸,請祖母放心。”
“你……!”
蕭老夫人被他這番滴水不漏的“道理”堵得氣血上涌,指著他半晌說不出話。
賀氏連忙上前為她順氣,柔聲勸道:“老夫人息怒,夜瞑也是一片公心……”
蕭夜瞑再次躬身:“孫兒盡于此,告退。”
說罷,轉身。
蕭老夫人猛地一拍案幾,聲色俱厲:“站住!我告訴你,從今日起,你務必與那陸氏斷絕往來!她一個商戶女,只會是你的負累!”
“此事,請恕孫兒難以從命。”
蕭夜瞑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他轉過身,目光沉靜:“陸娘子于國有功,品性高潔,孫兒敬重她,亦會維護她。這與門第出身無關,只關乎是非公道。”
“你……你眼里還有沒有蕭家!”蕭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為了區區一個她,接連得罪大長公主府和國舅爺!你如此一意孤行,可曾想過會將整個蕭府置于何地!”
蕭夜瞑:“所有后果,孫兒一力承擔,絕不會讓蕭府受累。至于陸娘子……”
他略微一頓,清晰地說道:“孫兒雖未迎她過門,但既已當眾維護,便會護她周全。只要我蕭夜瞑在一日,便不會任人欺辱于她。此既出,絕不反悔。”
“你……你……”
蕭老夫人被他這番擲地有聲的話氣得話說不完整。
蕭夜瞑深深一揖:“孫兒告退。”
說罷,轉身大步離去,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看著他消失在門外,蕭老夫人頹然靠回引枕,只覺頭痛欲裂。
賀氏在一旁溫勸慰,她卻一句也聽不進去,心中滿是憤懣,忍不住對賀氏哽咽道:“你看看……你看看他這副樣子!簡直隨他那山匪出生的母親!我說什么,他何曾真正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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