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三年多前將它收養在身邊,便視若珍寶,衣食起居呵護備至,那情分……竟似對待親生孩兒一般深厚。
這時。
蕭夜瞑一襲玄色騎裝,策馬奔至車隊前方,猛地一勒韁繩。
駿馬揚蹄長嘶,他身姿挺拔地坐在馬背上,目光下意識地投向陸昭若的馬車。
卻在車簾掀動、她身影出現的一剎那,像是被燙到一般迅速移開視線,轉而故作鎮定地望向遠山。
陸昭若彎腰下車,抬眼望去時,只捕捉到他刻意側開的清雋側臉和微微繃緊的下頜線。
蕭夜瞑察覺到她的目光,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層薄紅。
這時,身旁一個洪亮的嗓門炸響:“將軍!”
班陵驅馬湊近,他身形魁梧如山,一臉耿直地打量著蕭夜瞑:“將軍!您這臉咋紅了?可是早起趕路染了風寒?標下這就去請隨軍郎中過來給您瞧瞧,開劑桂枝湯發散發散?”
蕭夜瞑猛地側頭,冷冷掃了他一眼。
班陵被瞪得一愣,撓了撓頭盔:“咋啦?您瞪標下干啥?不需要嗎?”
蕭夜瞑握緊韁繩,喉結微動,壓低聲音:“我無妨。”
陸昭若瞧著他們二人,忍不住低頭抿唇輕笑。
班陵聞聲轉頭,立刻翻身下馬,殷勤地朝陸昭若拱手:“陸娘子,可是讓您久等了?”
陸昭若微微頷首:“并沒有,妾身也才來。”
班陵一拍胸脯,聲音洪亮:“一路去屬京,快馬加鞭也得月余!您放心,有班某護著,保管平安!對了,您要是路上染了風寒,千萬告訴班某,班某立馬給您請郎中!”
陸昭若:“……”
這時,吉州知州趕忙上前,拱手朗聲道:“下官恭送蕭將軍、陸東家!愿此行鵬程萬里,揚我吉州繡名!”
蕭夜瞑順勢轉身,朝知州利落頷首,隨即揚聲道:“啟程!”
車馬轔轔,旌旗微揚。
浩蕩的隊伍在滿城百姓的目送與祝福中,緩緩駛出吉州城門,踏上了通往屬京的長路。
萬婉寧端坐在車廂內,冬柔正閉目養神。
她悄然側過身,用指尖輕輕挑開車窗布簾的一角,向外望去。
官道兩側的田野村落漸次后退,她唇角抑制不住地微微揚起,露出笑意。
屬京……
她在心底反復咀嚼著這兩個字,仿佛已能窺見那朱門繡戶、寶馬香車的繁華盛景。
那才是配得上我的地方!
車隊沿著官道向北而行,一連數日,蕭夜瞑始終策馬行于陸昭若馬車左近,既不遠離,也從不主動靠近。
這日午后,車隊暫歇于道旁林下。
陸昭若下車活動筋骨,才走幾步,便見蕭夜瞑正立于不遠處一棵樹下,目光靜靜落在她身上。
兩人視線相觸,他似是猝不及防,立刻側頭假意去看遠處山巒。
陸昭若微微蹙眉。
自從認識這個蕭夜瞑,他大多時候都不敢正視自己,到底是禮儀,還是,對于他來說,自己相貌丑陋?
她緩步走上前去:“將軍連日策馬辛苦了。”
蕭夜瞑身形微微一僵,并未回頭,聲音依舊抵啞:“不辛苦。”
一陣風過,吹落幾片樹葉,一片恰落在陸昭若發間。
蕭夜瞑余光瞥見,幾乎是下意識地轉過身,抬手欲為她拂去。
指尖將至未至之時,他卻猛地頓住,手臂懸在半空,進退兩難。
陸昭若抬眸看他,并不避開,只輕聲問:“將軍?”
他呼吸微滯,終是收回手,低聲道:“有落葉。”
陸昭若抬手自行拂去發間落葉,唇角彎起一抹極淡的笑意:“多謝將軍提醒。”
蕭夜瞑耳根微熱,移開視線:“不必。”
一旁正給馬喂水的班陵瞧見這一幕,撓撓頭嘀咕:“這兩人說話咋比宮里傳旨還費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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