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侍郎謝明安,行賄官員,濫殺無辜,草菅人命,著削去伯爵之位,貶為七品嶺北縣令,七日內攜家眷離京,不得延誤!”
天牢內,宣旨太監的聲音落在謝明安耳中,字字誅心。
“嶺北?!”
謝明安猛地從鋪著稻草床板上爬起來,撲向牢門,眼中不敢相信。
“不,不可能,那是燕國北境最荒涼偏遠的地方,我謝家乃世襲罔替的文昌伯府,陛下不能這樣對我!我要見陛下,我要見陛下!”
宣旨太監翻了個白眼,語氣嘲諷:“謝大人還是省省力氣吧,你害死別人,給別人行賄的時候,怎么沒想過今天?你也配見陛下?”
過了一會兒,獄卒打開牢門,將他押出天牢。
天牢的典獄官和京兆府的典獄官不是一個,謝明安本想討好,沒想到對方根本不吃這一套,還狠狠踹了他一腳。
謝明安被踹出去,連忙用手擋住刺眼的陽光,對外面的天色極不適應。
短短半個月,他老了十幾歲,頭發半白,身上的囚服混著霉味,再也沒有從前的溫文爾雅。
謝明安縮著脖子,怕被百姓發覺,跌跌撞撞地往伯府跑。
就算沒了爵位,至少他還是謝家家主……
只是,剛走回棠柳巷,謝明安就僵住了。
原本掛在門楣上的“文昌伯府”匾額沒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木梁,府門大敞,幾個熟悉的下人,竟然背著包袱,正被送出謝家。
帶這些下人走的,是二房院里的管事。
見到謝明安,管事不僅沒有行禮,還抬手在鼻尖扇動:“嘔,哪來的要飯花子,都餿了。”
謝明安大吼:“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誰!”
管事仔細瞧了瞧,才認出他,仍舊皺眉道:“原來是大爺回來了,大爺,您這是多久沒洗澡了。”
“你這是在做什么?”謝明安強忍怒意,問道。
管事微笑:“大爺,你看不出來嗎,我在遣散你院里的下人啊。”
“沒有我的命令,你敢!”謝明安憤怒咆哮。
“有何不敢?”
謝家二爺謝明守剛下朝回府,身穿著七品兵部主事的官袍,路過謝明安,語氣冷漠:
“大哥,這里已經不是文昌伯府,你弄丟了祖宗的爵位,罪不可赦,經過族老們一致同意,如今,謝家由我代為掌家!”
他昂首挺胸,讓管事繼續帶下人離開。
隨即,謝家二爺語重心長地說:“許氏與你和離,把賬上所有銀錢都帶走了,府里雇不起那么多下人,我作為家主,遣散你院中奴仆,省得你去嶺北時,還得帶上他們,這是弟弟我為你著想。”
謝明安氣得渾身發抖,正要開口,見謝老夫人的貼身嬤嬤前來。
“母親,母親呢,我要見母親!”
他立即喊起來。
嬤嬤是來迎接謝明守下朝的,聞,停下腳步。
她心里唏噓不已,但是當著謝明守的面,卻狠狠啐了一口:“老夫人說了,她身子不適,不見任何人。”
下一刻,嬤嬤對著謝家二爺笑容滿面:“二爺,老夫人讓老奴燉了參湯,冬日天寒,您去暖閣用了,暖暖身子吧。”
嬤嬤當場表演變臉。
如今謝家是謝二爺當家,謝老夫人可不想一把年紀,隨著謝明安去嶺北顛簸,她怕死在路上。
謝家二爺雖然只是七品兵部主事,但到底是京官,謝家此前開設族學,又有許多香火情在。
而嶺北縣令嘛,距離京城十萬八千里,去一趟,和流放差不多。
所以,在兒子被關進天牢這段時間,謝老夫人拼了命地討好謝明守這個庶子,生怕庶子不要自己。
謝明安看著謝明守得意的眼神,被激起了骨子里的陰狠。
他眼神陰冷:“謝明守,我謝明安再落魄,這謝家也輪不到你來當家,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先帝欽點,太后看重的狀元!”
謝明守面色一變,忽然有些害怕。
他是知道,自家大哥似乎跟太后有些交情,但眼看著謝明安進了天牢,根本沒人管,他才敢踩對方一腳。
“大哥自然永遠都是我的大哥,但大哥你也別忘了,陛下讓你七日之內,就去嶺北做縣令了。”謝家二爺冷哼一聲,說完這話,匆匆離開。
“我還沒輸,我絕不去嶺北。”謝明安盯著他的背影,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
深夜,他從自己的書齋密室里,翻出兩本賬冊。
趁著夜色,謝明安往城西一處三進宅院里趕。
今日是他出獄的日子,他不信芝黛不來看望自己。
芝黛原本是太后身邊的掌事宮女,不過,因為之前得罪靖北王-->>,所以降成了普通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