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到了奶味兒的小咸魚比剛撈上來的泥鰍還滑溜難按，偏偏珠珠的爪子又像鋼鐵牢籠一樣有力，根本不是它能掙脫開的。

所以小咸魚只能被珠珠牢牢牽制著，徒勞的像劃旱船一樣揮舞著四條短粗胖的小腿兒。

-我不相信你。

盯著陸霄看了良久，珠珠才啞著嗓子再次低低的吼叫了一聲。

“沒關系沒關系，你不信是很正常的，這樣，我先喝一口給你看看，這真不是什么不好的東西。”

陸霄一點不含糊，直接打開那個裝著藥水的奶瓶送到嘴邊嘬了幾口，證明里面確實不是什么能害熊的東西。

“你實在不信，自己嘗嘗也行。”

又掏出了個小盆往里面倒了一點，陸霄把盆子往珠珠所在的方向推了推。

給珠珠和小咸魚使用的各種藥品，都是從基地那邊帶過來的。

這種感冒藥珠珠自己也吃過，不可能不認得這個味道。

……等等。

眼見著那個小盆被推過來，一直緊繃著神經的珠珠忽然意識到了哪里不對。

面前這個人類，好像能聽得懂它在講什么。

它抬起頭，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陸霄，試探著開口：

-你坐下。

“啊？”

陸霄料想到珠珠可能會試著嘗一嘗那個藥，也可能會直接一爪子掀翻，他都已經開始思考如果珠珠一直這么防備著，要不先回去跟老師商量商量再決定給怎么給小咸魚喂藥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珠珠會說出這種類似于命令的話。

這是什么邏輯？

看著一臉茫然不解的陸霄，珠珠以為是自己剛剛說的他沒聽清楚，于是又重復了一遍：

-你坐下。

陸霄：……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用意但是現在老老實實的坐下肯定不會錯。

把東西放到一邊，陸霄乖乖的坐了下來。

想想也有些好笑，活了兩輩子了，訓動物聽從指令是常有的事，但是被動物訓，這還是頭一遭。

看到陸霄真的老老實實坐下來，珠珠的小眼睛都差點從眼眶里瞪出來。

不是，啊？

他真能聽懂啊？

還是覺得實在難以置信，珠珠又試探著開口：

-你躺下。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也不顧滿是泥濘的地面，陸霄真的躺了下去。

偷眼看向一旁坐著的珠珠，陸霄第一次在一只熊貓的臉上看出了震驚的情緒。

人類這都能聽懂？

震撼食鐵獸三十年。

看到這震驚的神色，陸霄心里多少就明白珠珠大概是在試探自己是不是真的能聽明白它表達的東西。

雖然看起來真的很像命令，但不管怎么樣，珠珠愿意開這個口就已經是個好的開始。

他多躺一會兒也沒什么的。

見陸霄全無防備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珠珠這才試探著挪著身子，準備湊到那個小鐵盆旁邊辨別一下里面的東西。

這一起身自然是沒法再按著小咸魚的了。

但聰明的熊從來都會有兩手準備。

感覺到身上的爪子松開，小咸魚剛想爬起來沖到陸霄那邊吃藥喝奶，下一秒就被珠珠捧了起來，塞到了兩條后腿之間。

然后一夾。

老實呆著吧你！

以這種怪異的姿勢夾著小咸魚慢慢走到鐵盆邊，珠珠湊近了聞了聞，又輕輕的舔了一下。

其實在聞到那個氣味的時候，它就已經知道陸霄沒有說謊了。

這確實是它吃過的味道。

熊貓的味蕾數量比較多，對于味道分辨相對敏感，喂它們吃藥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所以在給它們喂藥的時候，多少都會往里面加一些它們喜歡的、適口比較好的輔助劑，降低它們的抵抗心理，引誘它們吃掉。

身體孱弱的珠珠每天都會被喂很多的藥，這個味兒它再熟悉不過了。

這不是那種喝下去之后身體里會痛的壞東西。

夾著小咸魚的后腿松開了一些，如獲大赦的小鼻嘎飛速奔到陸霄身邊，拖著鼻涕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這會兒不抵抗了？愿意喝了？”

因為沒有得到珠珠的‘許可’，陸霄還躺在地上，看著小咸魚期待的樣子揶揄著問道。

-neinei，neinei……

小咸魚哪里管得了那么多，還糊著泥的小爪子就往陸霄身上按，一邊按還一邊把掛著鼻涕的小臉貼到陸霄臉上胡亂的蹭，一邊蹭一邊試圖張嘴啃上兩下。

“先吃藥！吃藥！”

三四十斤的這么大一坨往臉上撲著實也有點難繃，陸霄手忙腳亂的揪著小咸魚的后頸皮把它拖開，然后把裝著藥液的那個奶瓶塞進它嘴里。

雖然表情看起來還是很痛苦又抗拒，但小咸魚真的老老實實的嘬著瓶子咕咚咕咚的把感冒藥全喝完了。

一旁的珠珠也沒有再上來阻攔。

喝完了感冒藥，小咸魚幾乎迫不及待地把手里的奶瓶扔到一邊，再次看向陸霄：

-neinei！

陸霄沒憋住，撲哧樂了一聲，掏出剩下的那瓶奶塞進小咸魚的懷里。

絕大多數時候都傻得讓人忍不住嘆氣，這種時候腦子倒是靈活得不像話。

一旁的珠珠冷眼看著，見陸霄真的把奶瓶給了小咸魚，這才低下頭，再次湊到了那個小盆子邊。

當然不是要喝掉里面剩下的感冒藥。

它在仔細的聞盆子上的氣味。

剛剛它就已經覺得盆子上的氣味有點熟悉了，仔細的辨別回憶了一下，珠珠終于想起來還在什么地方聞過這種味道了。

小屋旁邊總是會自己出現的那些新鮮的水果和食物上，大多都沾著同樣的味道。

從出生開始一直都是被人工飼養著的珠珠對于投喂這種行為已經司空見慣了，有時也會下意識的忽略食物上沾染的各種各樣的屬于人類的氣味。

但是在這里，回歸到自然環境中之后，人類的氣味就顯得非常明顯。

那些食物也是他放的。

珠珠眼神里的敵意稍微消退了一點點。

雖然都是人類，但是最基本的善意和惡意它還是能區分清楚的。

在來之前這里的那個地方，雖然每天也有很多人圍著它轉，動不動就把它關到奇怪的房間里連接奇怪的儀器讓它不勝其煩。

但珠珠同樣也知道，自從換了地方之后，它再也沒有餓過肚子，每天都有干凈的水清洗身體，身上的疼痛也在一點點減輕。

這個人，和那些人，是一樣的人。

想清楚這一點之后，珠珠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陸霄。

小咸魚吃奶的樣子看著實在是太急，雖然知道它喝奶很有經驗，但陸霄還是怕它喝嗆著了，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

小咸魚那瓶奶吃的飛快，沒多一會兒就就見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