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我就是臥底”,如同一個投入滾油的冰塊,在包廂內炸開。
接著,是針落可聞的死寂。
所有人的動作都定格了,那幾個剛剛還圍在林風身邊的富商,此刻全都僵硬地轉過頭,用一種看死人的眼光看著周衛國。
空氣凝固,殺機四溢。
就在戴金絲眼鏡的王總下意識地朝后腰摸去時,周衛國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這一笑,把所有人都搞懵了。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看把你們嚇得。”
周衛國擺著手,臉上那股子猥瑣諂媚的勁兒又回來了,他端起酒杯給自已又滿上,一口飲盡,哈了口酒氣。
“我也希望我是臥底呢,多威風!可惜啊,我就是個臭搞工程的,哪有那個命!再說了,我那點家底,我兒子什么情況,風少你們還不清楚?我要是臥底,我第一個把自已給斃了!”
眾人一怔。
這話,提醒了他們。
這老周,可不是什么來路不明的人。
他跟在風少身邊,前前后后快五年了。
從一個地方城投公司的老總,靠著部隊轉業干部的身份和人脈,搭上了林家的線。
這幾年為了表忠心,他手里過的臟活可不少。
那些見不得光的資金,都是通過他設置的陰陽工程項目洗白的。
就在上個月他還親自操作,把國內兩個億的小金庫,通過林家在海外的賭場走賬,最后一點五個億,穩穩當當落入了他兒子的海外賬戶。
把自已的親兒子都綁在這艘賊船上,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是臥底?
一時間,包廂里緊繃的氣氛,詭異地松懈了幾分。
但林風的臉,依舊陰沉得能擰出水來。
他死死盯著周衛國,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翻涌著暴戾和猜疑。
“玩笑?”他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
“老子現在是徹底暴露了!!”
一聲暴喝,讓剛剛緩和的氣氛再次降至冰點。
“來人!”
林風一聲令下,守在門外的兩個黑衣保鏢立刻沖了進來。
“給我搜!所有人,一個都不準漏!手機,身上衣服,全都給我仔細搜!”
命令不容置疑。
保鏢立刻開始行動,從離他們最近的王總開始。
包廂里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沒人敢出聲,只能任由保鏢粗暴地在自已身上摸索,將口袋里的東西全部掏出來,放在牌桌上。
手機被一部部收走,交給站在林風身后的技術人員。
周衛國站在原地任由保鏢搜身,他甚至主動舉起了雙手,臉上帶著幾分惶恐,幾分委屈,嘴里還不停地念叨。
“風少,這……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我老周對您忠心耿耿,您是知道的啊……”
林風根本不理他,只是死死盯著那個正在檢查手機的技術員。
幾分鐘后,技術員抬起頭,對林風搖了搖頭。
“風少,手機都查過了,最近的通訊記錄和網絡訪問記錄都沒有問題,都是通過衛星加密線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外聯。”
保鏢也搜完了最后一個人,同樣一無所獲。
林風的胸口劇烈起伏著,極度的憤怒和無處發泄的憋悶,讓他英俊的臉龐漲得通紅。
他強迫自已冷靜下來。
線索斷了。
如果不是內部人泄密,難道是見鬼了?
他揮了揮手,讓保鏢退下,然后抓起桌上的一瓶威士忌,對著瓶口就灌了一大口。
烈酒入喉,灼燒著他的理智。
他重重將酒瓶砸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算了。”
他吐出兩個字,算是暫時將周衛國的嫌疑揭過。
他走到包廂的通訊器旁,直接呼叫了船長室。
“讓船長和你們公司的負責人,立刻、馬上,滾到我的房間來!”
掛斷通訊,他一不發地坐回沙發,整個包廂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到五分鐘,一個穿著船長制服的白人老頭和一個地中海發型的中年男人,就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臉上全是驚惶。
“林……林先生……”
林風抬起手,止住了他們的問候。
他壓低了聲音,對著兩人耳語了幾句。
船長和郵輪公司的老總聽完,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連連點頭,然后逃也似的離開了總統套房。
漫長的等待開始了。
包廂里的幾個人,誰也不敢說話,只能聽著林風一下又一下,用手指敲擊著桌面,那單調的聲響,像是敲在每個人的心臟上。
周衛國坐立不安,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不停地用紙巾擦拭。
……
半個小時后,包廂的門再次被敲響。
還是那個地中海發型的郵輪老總,他一個人回來的,手里緊緊攥著一部手機。
他快步走到林風身邊,彎下腰,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急速地匯報著什么。
所有人都看見林風的臉,由陰沉轉為錯愕,再由錯愕轉為一種火山噴發般的暴怒!
郵輪老總匯報完畢,將手機恭敬地遞給林風,然后躬著身子一步步退出了房間,體貼地關上了門。
門關上的瞬間。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