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來的,永遠是考試結束鈴響后,那群或歡鬧、或沮喪、或激烈討論著標準答案的普通人。
林毅的頭,一天天沉了下去。
周圍的一切,喧囂的人群,老師的夸獎,同學的嫉妒,都變得模糊起來。
他聽得見,卻感受不到。
他無法體會常人的喜怒哀樂,別人也無法理解他的憤懣與失落。
他抑郁了。
班主任最先察覺到了他的變化,但只當他是恃才傲物,青春期少年特有的故作深沉。
“林毅,你最近有點飄了,這樣下去可不行。”
“年輕人有點傲氣是好事,但不能變成傲慢。”
在一次談話無果后,班主任停了林毅半個月的課,讓他回家反省。
半個月后,林毅回來了。
在接下來的二模考試中,他依舊是第一個交卷,依舊是全校第一,并且將與第二名的分差,拉開到了一個令人絕望的距離。
班主任徹底無語了,從此再也不管他。
林毅的抑郁,也更深了。
就在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已是一片灰色,準備就此沉淪下去的時候。
教室的門,被“砰”的一聲踹開。
“林毅!你給我滾出來!”
年過半百的校長,像一頭暴怒的獅子,沖進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從座位上拎了起來。
“你狂什么呢?啊?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給我半死不活的?!”
林毅麻木地看著他,一不發。
“你以為你考個第一就天下無敵了?”校長劇烈地搖晃著他,“我告訴你,有個人,能把你按在地上摩擦!全方位碾壓你!”
這幾句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林毅死寂的世界。
他眼里的灰色,終于散去了一絲,透出一點生機。
校長將一沓泛黃的陳舊試卷,狠狠摔在他桌上。
“自已看!”
林毅急忙拿起一摞泛黃的試卷。
一樣的題型,他做起來,筆鋒銳利,帶著一股不留余地的狠勁,像一把要刺穿一切的刀。
可這份試卷的主人,卻完全不同。
那字跡,那解題的思路,云淡風輕,行云流水。
每一道難題在她筆下都溫順得如同家養的貓咪。
她不是在解題,她是在玩,是在創造……
是同類,但走的不同道路。
她卻走在一條更高,更遠,他無法想象的道路上。
林毅的手開始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極致的興奮。
他體內的血液,在停滯了許久之后,重新開始灼熱地奔流。
他抬起頭,看著氣喘吁吁的校長,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開口。
“我,幫你考一個省狀元回來。”
“作為交換,你帶我去見她。”
……
那個午后,林毅在藍島市的海邊,見到了她。
她比他想象的更年輕,一身海洋迷彩作訓服,站在礁石上,身姿挺拔。
校長在一旁局促地搓著手,不知道該怎么介紹。
林毅沒有理會校長,也沒有去問任何關于學習或者試卷上的問題。
他只是看著遠方盤旋的海鷗,問出了那個困擾了他許久,讓他痛苦到幾乎窒息的問題。
“既然無論優劣,它們終歸都要死亡……”
“那,鳥兒為何要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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