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陽瞅著那倆捧著缸子的小崽子。
腦袋瓜子“嗡”一聲,后槽牙都酸了。
一股火氣直沖天靈蓋,混合著“這他娘的叫啥事兒”的蛋疼感。
差點沒原地蹦起來。
“陳!大!龍!陳!二!虎!”
陳光陽咬著牙根兒,一字一頓,那動靜兒跟從牙縫里擠出來似的,帶著火星子。
二虎迷迷瞪瞪地抬起小臉,兩坨酡紅跟抹了胭脂似的,眼神兒都發飄,瞅見陳光陽。
小嘴一咧,嘿嘿傻樂:“誒!大哥!你…你回來啦?”
那缸子里的酒氣,離老遠就直往人鼻子里鉆。
大龍稍微強點,但也是小臉紅撲撲,眼神發直。
抱著缸子,沖著陳光陽的方向一個勁兒地“呵呵…呵呵…爸…好喝…”舌頭都捋不直了。
沈知霜一看這架勢。
心尖兒都揪起來了,趕緊撲過去:“哎呦我的老天爺!這倆祖宗!咋能偷喝酒啊!”
她一把搶過大龍手里的缸子,又去奪二虎的。
二虎還不樂意,小胳膊一掄,勁兒還不小:“別…別搶我大哥給的…好玩意兒!”
“啥大哥!我是你媽!”沈知霜又氣又急,眼圈都紅了。
程大牛逼和沈知川也傻眼了。
老爺子煙袋鍋子差點掉地上:“哎呦我滴個親娘四舅姥爺!這倆小嘎豆子!
咋把‘三蒸糧’給翻出來了?那玩意兒六十度呢!”
陳光陽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真想把這倆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兒拎起來一人踹兩腳屁股蛋子。
可瞅著那倆醉醺醺、站都站不穩的小身板,這腳愣是抬不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把那火氣硬生生往下壓,現在不是教訓的時候,得趕緊把這倆“醉貓”整回家!
“行了!啥也別說了!”陳光陽一揮手,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知霜,趕緊把小雀兒抱起來裹嚴實了!
知川,搭把手,把這倆‘酒仙’給我架出去!程叔,酒坊你多盯著!”
他上前一步,胳膊一伸,像拎小雞崽兒似的,一手一個,把大龍和二虎從地上薅起來。
這倆小子腳底下跟踩了棉花似的,軟綿綿地往下出溜。
“哎!姐夫,我來我來!”
沈知川趕緊上前幫忙,架住了大龍另一只胳膊。
大龍還算“老實”,就是腿發軟,整個人暈乎乎地往沈知川身上靠。
二虎可就不安分了。被陳光陽架著,還不老實,兩條小腿在空中亂蹬。
嘴里嚷嚷:“放…放開我!我…我還能喝!大哥…咱倆再整一缸子!你…你這人…原來真不是個揍!一點都不銀翼!喝…喝點酒咋還急眼了呢?”
陳光陽聽著這醉話,臉都黑了。
這都什么跟什么?“不是個揍”?
這小王八羔子跟誰學的渾話!
他咬著后槽牙,手上加了點勁兒,低吼:“閉嘴!再嘚瑟把你扔雪殼子里醒酒!”
二虎被勒得“哎呦”一聲。
暫時消停了點,可那嘴還不閑著,嘟嘟囔囔:“扔…扔就扔…我大哥肯定…肯定撈我…”
好不容易把這倆小醉鬼和睡眼惺忪被吵醒、正癟嘴要哭的小雀兒弄出了酒坊。
臘月天的寒風像小刀子似的,刮在臉上生疼。
這冷風一激,大龍和二虎更暈乎了。
一路趕著馬車,陳光陽心驚肉跳的回到了靠山屯。
下了車,進到院子了,在倆家伙也開始耍上了。
二虎一會兒要掙脫開自己走“直線”。
結果沒兩步就一個趔趄,要不是陳光陽手快,非得摔個狗啃泥。
他還不服氣:“看…看見沒…道…道不平!大哥…你…你得修修…”
大龍則是一路傻笑,指著天上模糊的月亮。
“爸…爸…亮…大餅…呵呵…想吃…”口水都順著嘴角流下來了。
沈知霜抱著小雀兒跟在后面,又是心疼又是氣,還得哄著懷里被嚇著的閨女。
“哦哦,小雀兒乖,不哭不哭,看你那倆不爭氣的哥!
進屋讓你爸收拾他們!”
陳光陽一路架著二虎,耳朵里灌滿了這小子的“大哥論”和“不銀翼”指控。
感覺自己腦瓜子嗡嗡的,比喝了二斤散白還上頭。
好不容易捱到家門口,陳光陽感覺自己肩膀都快被二虎這小混蛋壓塌了,胳膊也酸得抬不起來。
“媳婦,快開門!”陳光陽喘著粗氣,感覺比扛了二百斤麻袋還累。
沈知霜趕緊打開門。
屋里暖烘烘的熱氣混著飯菜的余香涌出來。
大奶奶正坐在炕沿邊納鞋底呢,聽見動靜抬頭:“回來啦?咋這老半天?……”
話沒說完,老太太眼珠子就瞪圓了。
只見陳光陽和沈知川幾乎是“拖”著兩個小的進了屋。
大龍小臉紅得像猴屁股,眼神渙散,進了屋就靠著門框往下出溜,嘴里還“呵呵”傻樂。
二虎更別提了,小腦袋歪在陳光陽肩膀上,嘴里念念有詞:“到…到家了大哥?整…整點啥節目不?”
“這…這倆孩子咋地了?”大奶奶“噌”地一下從炕上站起來。
鞋底子都扔一邊了,三步并作兩步沖過來,一把扒拉開陳光陽的手,心疼地摟住往下出溜的二虎和大龍。
“哎呦我,這兩個小犢子這臉咋紅成這樣?發燒了?”
老太太冰涼的手趕緊去摸倆孩子的額頭,滾燙!
“太奶…奶奶…”大龍被奶奶一摟,像是找到了依靠,暈乎乎地把小腦袋往老太太懷里拱。
二虎也睜開迷離的眼,瞅了瞅大奶奶,嘿嘿一笑:“…你也來啦?一塊兒…一塊兒整點?我大哥…請客!”
說著,還伸出小胖手指了指旁邊臉黑得像鍋底的陳光陽。
“整點啥?啥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