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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0、吃陳光陽的霸王餐?

      趙老太太被女警攙著,渾濁的眼珠子死死盯在常順佝僂的背影上。

      她身子篩糠似的抖,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猛地掙脫攙扶,枯爪似的十根手指頭鷹抓兔子般撲過去,指甲照著常順的眼珠子就撓!

      “畜生!還我兒孫命來……!”

      陳光陽橫臂一攔,穩得像截鐵樁,聲音不高卻壓得老太太一哆嗦:“大娘!要活的!得讓他吃上槍子兒,血債血償!”

      老太太的指甲尖離常順的眼皮子就一寸,硬生生頓住,胸口劇烈起伏,最終化成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哭,癱軟下去。

      旁邊剛趕到的柱子,手里還拎著個滴水的物證袋,嗓子都喊劈了:“干爹!刀!刀撈著了!就在磨坊水塘爛泥里!帶倒鉤的,纏的黑膠布!”

      他把袋子高高舉起,里面那把一尺半長的刮刀銹跡混著泥水。

      刀身上的凹槽和小倒鉤在晨光里泛著陰森的光。

      人群又是一片倒吸涼氣。

      “神了!真他娘神了!”

      先前還懊悔沒把常順放狠話當回事的派出所所長,此刻臉上一點血色都沒了。

      直搓手,汗珠子順著鬢角往下淌,嘴里翻來覆去就剩這句。

      他瞅著陳光陽,眼神跟看廟里的判官似的,又敬又怵。

      幾個半大孩子擠在人縫里,指著被公安反扭胳膊、死狗一樣拖著的常順嚷嚷:

      “就是他!昨天天沒亮,撞翻我爺的挑子!灰不拉幾的破棉襖!”

      “對對!耷拉個腦袋往巷子里鉆,賊眉鼠眼!”

      陳光陽沒理會這些議論。

      他掃了一眼常順那身臟得看不出本色的破棉襖。

      又嗅了嗅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那股子混合了廉價肥皂、隔夜汗餿和血腥氣的特殊味道,對李衛國和孫威道:“李哥,孫哥,人贓并獲。趕緊提溜回去撬嘴,把他那點腌臜事吐干凈,別耽誤送他上路。”

      他下巴朝常順一揚,又補了句:“讓人把他嘴看緊點,這種亡命徒,保不齊想咬舌頭。”

      李衛國重重點頭,眼里的紅血絲都帶著狠勁兒:“放心!進了局子,他想死都難!老子讓他把趙家幾口人怎么沒的,一個字一個字給我吐清楚!”

      吉普車引擎“突突”響著,押著常順的警車先一步開走。

      陳光陽沒上車,就站在豆腐坊那被警戒線圍著的、血腥氣還沒散凈的小院門口。

      他摸出根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灰白的煙混著清晨的寒氣吐出來。

      滿巷子的人,街坊鄰居,警察,都看著他。

      那眼神,跟看活神仙差不多。驚的,畏的,敬的,全攪和在一塊兒。

      “陳顧問…您…您真是這個!”

      柱子激動得滿臉通紅,沖陳光陽豎起兩根大拇指,話都說不利索了。

      “才…才多大會兒工夫啊?比灶膛里燒把火還快!”

      陳光陽彈了彈煙灰,眼皮都沒抬,聲音帶著點熬夜的沙啞,卻像塊石頭砸在凍土上:

      “快啥快?血都淌成河了才逮著,算個屁本事!”

      他抬腳碾滅煙頭,那動作帶著股說不出的利落和冷硬。

      “散了!都散了!該出攤出攤!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日子還得往下過!”

      他說完,扭頭就鉆進了停在巷子邊的吉普車副駕。

      車門“嘭”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面所有驚疑敬畏的目光。

      車子發動,卷起一溜煙塵,留下滿巷子還沒回過神的街坊,對著那扇緊閉的車門,和空蕩蕩只余血腥味的豆腐坊小院,半晌沒人吭聲。

      只有趙老太太壓抑的嗚咽,在冷颼颼的晨風里,斷斷續續地飄。

      重新回到派出所了。

      李衛國和孫威已經沒有了升職的喜悅了,表情都有點嚴肅。

      陳光陽拍了拍他們的肩膀:“最后一個案子,弄的漂亮點,然后高高興興去的升職!”

      兩個人立刻點了點頭。

      看著他們兩個人開始忙,陳光陽就點了點頭離開了公安局內。

      案子結了,李衛國和孫威去市里前的最后一個心結解開,他自己的日子還得往下過。

      陳光陽讓柱子拉著他轉一轉。

      二人直奔饅頭油餅哥倆的大貨站。

      這里是“陳記物流”趙小虎帶著車隊駐扎的地方。

      柴油味混合著塵土的氣息撲面而來,偌大的貨場卻顯得有點空蕩。

      樸老板這幾日回國了,據說是跑什么其他的渠道,雖然山野菜還在正常收,但這時候,其實就是陳光陽的榆黃蘑在持續收購呢。

      只有周采薇穿著件半舊的藍布褂子,正趴在院門口一張破桌子前。

      對著賬本噼里啪啦打著算盤。

      她身邊堆著幾捆用麻繩和草簾子裹得嚴嚴實實的貨物,顯然是準備發出的。

      聽見有人過來了。

      周采薇抬起頭,清秀的臉上帶著一絲長途奔波后的疲憊,但眼睛很亮。看見是陳光陽,她立刻放下筆站起來:“光陽哥!”

      陳光陽點了點頭,掃視了一圈:“小虎呢?車隊都出去了?”

      “天沒亮就發車了!”

      周采薇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興奮,“三趟車!一趟去紅星市送新鮮蘑菇和銀耳,還有硫磺皂,那邊樸老板和供銷社都等著呢。

      一趟是空車去津崗,小虎親自押著,說要摸索清楚那邊接貨、卸貨、找回頭貨的門道。

      還有一趟短途,往林業局幾個林場送點日用雜貨和山野菜,是李鐵軍那邊雜貨鋪的單子。”

      她拍了拍賬本,“光陽哥,車隊這邊……開始見著回頭錢了!刨去油錢、損耗和人工,上個月結余有小三百塊!

      要知道,上個月,只是干了了不到十天!趟津崗要是能順當拉回南邊的時髦貨,利潤能翻好幾番!”

      “好!”陳光陽點點頭,臉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但心里著實松快了不少。

      物流是血管,血管通了,他這盤棋才算真正活起來。

      周采薇這姑娘,下河灣鄉逃婚出來的苦命人,如今把這堆數字和車轱轆管得井井有條,真是塊寶。

      “采薇,辛苦你了。賬目盯緊,安全更要盯死。跟車的司機,該配副手就配,別心疼錢。”

      “嗯吶,光陽哥放心!”周采薇用力點頭。

      離開貨場,陳光陽沒回家。

      和柱子直奔縣城中心的十字街。

      遠遠地就看見“陳記雜貨鋪”那塊李鐵軍手寫的木頭牌子下,圍著一小撮人,鬧哄哄的。

      走近了,好家伙,門口竟然排起了隊!

      雖然不長,就七八個人,但這在剛開張不久的雜貨鋪,可是頭一遭。

      鋪子里,張小鳳一個人忙得像只陀螺。

      她穿著件新做的碎花小褂,袖子挽到手肘,腦門上一層細汗。

      柜臺前,幾個小年輕正拿著蛤蟆鏡往臉上比劃,柜臺玻璃上還掛著幾條嶄新的、褲腿大得能塞進兩條腿的喇叭褲。

      “大姐,這蛤蟆鏡多少錢一副?”一個燙著卷毛頭的小伙兒問。

      “八塊五!滬市來的時髦貨,戴出去保準你是東風縣頭一號靚仔!”

      張小鳳嗓門亮堂,帶著東北姑娘特有的爽利勁兒,一邊麻利地給旁邊一個付了錢的大娘包好兩塊硫磺皂和一卷衛生紙,一邊抽空回答。

      “給我來一副!再……再給我看看那條喇叭褲,最小號的有沒?”

      卷毛小伙顯然被“靚仔”倆字戳中了。

      “有!等著啊!”張小鳳手腳麻利地翻找。

      陳光陽沒進去,就靠在門框邊上看。

      鋪子里貨架比開張時空了不少,顯露出李鐵軍倒騰南邊貨的成效。

      喇叭褲、蛤蟆鏡、印著外文商標的帆布包、顏色鮮艷的尼龍襪……

      這些新鮮玩意兒對東風縣的年輕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張小鳳這潑辣勁兒配上做生意的活泛,一個人倒也能支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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