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性豬丹毒。敗血型為主。這病起病急,死得快,傳染性強。
你們發現得還算及時,再拖一宿,這一圈能剩下一半都算走運。”
“豬丹毒?”
黃大河沒聽過這名兒,但聽秦牧山說“還能救”,絕望的心底瞬間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那……那咋治?秦工!您快開方子!我們砸鍋賣鐵也給它治!”
“治是能治,但得下猛藥,還得快!”
秦牧山打開藥箱,利索地從里面拿出幾支不同顏色的玻璃安瓿瓶和幾個大號注射器,還有幾個寫著藥名的紙盒。
“青霉素是首選,大劑量用!配合退燒強心補液的針劑。圈舍立刻徹底消毒,生石灰、燒堿水!病豬隔離,死豬深埋或焚燒!健康豬群緊急防疫注射!”
他一邊說,一邊動作飛快地配制著針劑。
“去,燒兩大鍋開水涼著備用!準備干凈的桶和盆!再找幾個有力氣的,按豬打針!”
“快!快照秦工說的辦!”陳光陽立刻對黃大河和二埋汰說道。
自己也擼起袖子準備幫忙。
秦牧山這雷厲風行、條理清晰的指揮,瞬間讓絕望混亂的養豬場有了主心骨。
接下來的場景,充滿了緊張和刺鼻的藥水味。
陳光陽看的眼睛都花了!
黃大河和二埋汰帶著幾個聞訊趕來的壯勞力,按秦牧山的指揮,有的燒水兌藥消毒,有的按著病豬。
秦牧山則像個沉穩的老將軍。
手持粗大的金屬注射器,眼神專注而鎮定,動作快、準、穩。
鋒利的針頭刺破豬皮,藥水被迅速推入肌肉。
病豬發出痛苦的哼唧,但沒人顧得上心疼,都在跟死神搶時間。
陳光陽也沒閑著,幫著傳遞藥瓶、遞開水,盯著消毒工作。
他看著秦牧山一絲不茍、動作精準的模樣,心里那個念頭越來越強烈。
第一圈癥狀最重的豬打完針,秦牧山額角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直起腰,喘了口氣,看著針打完暫時還沒反應的豬群,緊鎖的眉頭并沒有完全舒展。
“接下來就看它們的命了。藥效上來需要時間,密切觀察,有任何異常馬上告訴我。”
趁著這個短暫的空隙,陳光陽湊上前,遞過去一個剛用開水燙過的搪瓷缸子,里面是涼好的白開水。
“秦工,您先喝口水歇歇,累壞了吧?今天真是多虧您老了!要不是您,我們這養豬場,可就全完了!”
陳光陽的語氣充滿了真誠的感激。
秦牧山接過缸子,喝了一大口,沒接話,只是“嗯”了一聲,目光依舊在豬圈里逡巡。
陳光陽知道機會來了。
他醞釀了一下情緒,臉上帶著后怕和慶幸,語氣也變得格外誠懇和熱切:
“秦工,今天這事兒真是把我們嚇破膽了!您是不知道,從豬趴窩到現在,我們跟沒頭蒼蠅似的,鄉里獸醫屁用沒有,要不是您老菩薩心腸,真就全交代了!”
他頓了頓,觀察著秦牧山的臉色。
見他雖然依舊繃著臉,但眼神似乎沒那么冷了,才繼續小心翼翼地說道:
“秦工,我們這小門小戶,沒啥見識。
今天算是徹底明白了,這養豬啊,光有把子力氣不行,沒個真懂行的獸醫鎮著,那就是在刀尖上跳舞!指不定哪天就血本無歸!
您看……您老本事這么大,又懂新學問,能不能……能不能屈尊,給我們這破養豬場當個顧問?”
秦牧山端著缸子的手頓了一下,眉頭一挑,銳利的目光掃向陳光陽:“顧問?”
“對對對!就是顧問!”
陳光陽趕緊點頭,語速加快,掰著手指頭說好處,“不用您老天天往這窮鄉僻壤跑!就是隔三差五,您有空了,或者我們這豬有個啥風吹草動拿不準的時候,支應您一聲,您給指點指點迷津!
幫我們制定個科學的防疫章程、飼養規矩啥的!您老在縣里畜牧廠是定海神針,在我們這兒,也是救命的神仙啊!”
他看秦牧山沒立刻拒絕,眼神里似乎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意動,趕緊趁熱打鐵,祭出殺手锏:
“秦工,您放心!規矩我懂!顧問費咱按縣里技術員的標準,不!按雙倍給!按月送到您手上!
或者……或者直接托柳枝兒妹子帶給您!絕不瞎了您老的辛苦!”
他知道秦牧山清高,特意加了句,“這不是診金!這是我們養豬場全體老少對您一身本事、對科學技術的尊重!也是我們想長遠活下去的心意!您就當是……是可憐可憐我們這些泥腿子,給我們指條明路!”
陳光陽這番話,姿態放得極低,把秦牧山捧得極高。
又點出了“科學”、“長遠”。
更關鍵的是提到了柳枝兒和“心意”而非“銅臭”。
尤其是“托柳枝兒帶”這個說法,簡直撓到了癢處。
給了他一個既能顧全面子,又能常常見到外孫女的由頭。
秦牧山端著搪瓷缸子,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看看圈里那些剛被注射了藥水、似乎呼吸稍微平穩了一點的病豬,又看看陳光陽那張寫滿真誠和期盼的臉。
再想到外孫女那雙期盼的眼睛和之前的“忘恩負義”大帽子……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他沒看陳光陽,目光望著豬圈深處,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了出來:
“哼,顧問……鄉下養豬場弄什么顧問,花里胡哨!”
他先習慣性地貶了一句,算是維護自己清高的架子。
但緊接著,話鋒一轉,語氣帶著點勉強卻又像是給自己找了個臺階:
“……不過,你們這防疫,確實是一塌糊涂!簡直是胡鬧!真要這么瞎搞下去,今天救了,明天還得倒!純粹浪費藥錢!也糟踐牲口!”
他頓了頓,仿佛下了很大決心,才矜持地補充道:
“……既然枝兒開了口……算了!老頭子我……就當是研究個課題,看看私人小場子這套行不行得通。錢不錢的……你們看著辦吧。”
成了!陳光陽心里狂喜。
臉上卻不敢太露,只是連連點頭,語氣充滿了感激和鄭重:
“哎!明白!太感謝您老了秦工!您放心!以后養豬場就按您的規矩來!您說咋整就咋整!
顧問費的事兒,我們絕不虧了您!回頭我就讓枝兒妹子給您捎過去!”
秦牧山“嗯”了一聲,算是默認了。
他沒再說什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豬圈里,仔細地觀察著打針后豬的反應,仿佛剛才談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黃大河在旁邊聽得真切,激動得差點蹦起來。
而陳光陽也松了一口氣。
同時也下定決心了,這豬場可不能像是之前那么散養了,要盡快的科學化!
一直忙活到半夜,陳光陽這才給秦老頭送回去。
隨后這才返回豬場,又和黃大河溝通了一下,這才放下了心。
弄完了這一切,陳光陽終于回到家睡了一覺。
準備帶上水鬼套裝,前往海灣了去探索那沉船,去尋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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