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陽正分開人群,沉著臉走了過來。
他那眼神平靜,像結了冰的江面,又深又冷,看都不看那幾個流氓,只盯著二虎:“二虎!回來!”
就這平平淡淡的四個字,聽在“黑哥”哥幾個耳朵里,簡直比炸雷還響!
陳光陽?!
他就是那個單槍匹馬干特務、踹副縣長進泥坑、讓夏縣長拍肩膀、軍區旅長都上他家喝藥酒的陳光陽?!
人的名,樹的影!
這幾個不過是附近十里八鄉的混混,靠欺負老實人混口飯吃,今天打聽到靠山屯采蘑菇人多。
想來敲筆小錢。
他們哪知道陳光陽長啥樣,可關于靠山屯陳光陽那些神乎其神又令人膽寒的“事跡”,早就灌滿了耳朵眼兒!
“噗通!”
一個膽小的嘍啰腿一軟,直接坐到了泥水里。
“黑哥”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后脊梁“嗖嗖”冒冷汗。
他看著陳光陽那張沒啥表情,卻自帶一股山野虎豹般肅殺氣的臉。
再看看眼前這個叉著腰、梗著脖子、活脫脫一個小號“混世魔王”似的二虎……
“我操……真…真是陳…陳大哥家的……”黑哥嘴唇哆嗦著,話都說不利索了。
“誤…誤會!誤會大了啊!大水沖了龍王廟!咱…咱真不知道是您家少爺!對…對不起!對不起啊!”
他一邊語無倫次地說著,一邊哆嗦著往后退。
差點被坐泥里那個嘍啰絆倒。
另外倆也反應過來,點頭哈腰,臉上擠出的笑比哭還難看。
“滾!”陳光陽眼皮都沒抬,就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誒誒!滾!這就滾!馬上滾!”
黑哥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就往后跑,哪里還顧得上什么“下山費”、“收蘑菇”?
生怕慢了一步,后面那位爺或者前面那位小祖宗改主意。
那幾個混混屁滾尿流地消失在暮色泥道里,眨眼功夫跑得連影兒都沒了。
場面安靜了足足兩三秒。
屯鄰們看向二虎的眼神,充滿了驚嘆和難以置信。
“二…二虎?你…你…”一個小媳婦指著二虎,半天沒憋出完整一句話。
二虎“嗖”一下縮回陳光陽腿邊,剛才那氣勢洶洶的小老虎瞬間變成了偷吃雞崽兒成功的小狐貍。
還假模假式地拽拽他爹褲腿,眨巴著大眼睛,帶著點小得意和小無辜:
“爹……俺…俺就是想跟他們嘮嘮理……他們咋就……滾犢子了呢?”
陳光陽低頭瞅著這鬼精鬼精的小兒子,嘴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他沒說話,只是那眼神兒,明明白白寫著:“你這小癟犢子,擱這兒跟爹演呢?”
旁邊小雀兒“咯咯”笑起來:“二哥!你這嘮理嘮的,可比俺拿泥巴糊人厲害多了!”
大龍也終于舒了口氣,低聲對著二虎耳朵邊嘀咕了一句:“下回再有人堵道,還得你上。”
陳光陽無奈地搖搖頭,大手按在二虎那汗津津、沾著草屑的刺猬頭上。
用力胡嚕了一把,把他那點得意勁兒按下去三分。
“行了!擋道的沒了,都回家!等著喝湯啊?”他對著還有些發懵的眾人吼了一嗓子。
又沒好氣地掂了掂麻袋,“再不走,晚上小雞燉蘑菇沒份兒了!”
這話比啥都好使!
大伙兒哄地一聲笑了,心里的那點驚嚇瞬間被趕回了家燉肉的急迫勁兒給沖散。
人群像是解凍的春江水,呼啦啦涌下山道,朝著炊煙裊裊的靠山屯奔去。
二虎被爹那只大手按著腦袋,走在最前頭,走一步晃三晃,那小背影寫滿了六個大字:
我爹陳光陽,牛逼!
別問為什么多一個字!
問就是二虎大將軍數學不咋好!
但,剛到家,就看見王大拐在家里直轉圈。
“光陽,你可回來了,你要當老板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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