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聲極其清脆悅耳、如同彈珠滾過冰面般的金屬撞擊聲,穿透夜幕,清晰地回蕩在眾人耳膜里!
整個院子里一片死寂。
蛐蛐都他媽不敢叫了。
汽油桶的鐵環?
早他媽不知道飛到哪個旮旯去了!
只剩下中間那個黑窟窿,在晦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扎眼!
陳光陽手腕一翻,槍就塞回了后腰。
他扭過臉,看向阿彪,臉上依舊沒啥表情,只淡淡問了一句:“準?快?夠不夠?”
阿彪的臉色瞬間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
那雙剛才還噴著火的眼睛,此刻死死盯著遠處的汽油桶,滿是難以置信和被打落塵埃的驚駭。
他嘴唇哆嗦了兩下,想放句狠話,卻一個音兒都擠不出來。
那五聲清脆的“叮鈴”響,像五把冰錐,狠狠扎穿了他引以為傲的底氣。
他攥著槍的手指骨節泛白,手心里全是黏膩冰冷的汗。
吳少猛地倒抽一口涼氣,眼睛瞪得溜圓,臉上的肥肉都激動得哆嗦起來:
“我……操!黑水彪,你他媽這回真碰見活閻王了!聽見沒?聽聽那動靜!那是彈頭打穿鐵環蹦出來的脆聲兒!操!陳光陽兄弟,你這只手!神了!”
他大步上前,一巴掌重重拍在陳光陽那完好的肩膀上,拍得陳光陽傷口都跟著一顫,“兄弟!服!吳某人我大寫的服氣!”
院門外,墻角陰影里,那幾個負責望風的吳少手下,脖子都抻長了,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
但沒想到,那黑水彪還不服輸,咬了咬牙:“我不服,我要和你比一比身手!”
三狗子在一旁聽的都著急了。
“哎呦我草你個血媽的,我們光陽一只手受傷了,你要和他比身手?”
“你他嗎咋有臉說的。”
黑水彪漲紅了臉,但還是一臉的不服。
陳光陽撇了撇嘴:“行,今天你不服,我就打你服!”
“你一個手,也敢和我打?”黑水彪詫異。
“就你這個逼樣的,我單手閉眼睛打你八個!”陳光陽開口道。
黑水彪的一張黑臉瞬間漲成了醬豬肝色。
脖子上的青筋“突突”地蹦,像幾條受驚的蚯蚓。
陳光陽那句“單手閉眼睛打你八個”像是燒紅的烙鐵,狠狠摁在了他引以為傲的“黑水彪”名號上!
“草!你他媽放屁!”阿彪從牙縫里擠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額頭上的冷汗和暴怒的紅光混在一起,亮得扎眼。
那點被神槍法驚出來的寒意,徹底被侮辱感燒成了沖頂的邪火。“老子今天不把你那條傷胳膊卸了,就不叫黑水彪!”
話音未落,他人已經像條被激怒的藏獒,“嗷”一嗓子就撲了上來。
那架勢,根本沒啥章法,就是靠著一膀子蠻橫的力氣,砂鍋大的拳頭掛著風聲,直搗陳光陽的面門!
完全就是要趁著你傷、要你命的狠毒打法!
“光陽哥!”
“操他媽的!”
二埋汰和三狗子眼珠子瞬間就紅了,攥著拳頭就要往上沖。
“別動!”陳光陽厲喝一聲,聲音不大,卻像根冰錐子,把倆人釘在原地。
他整個人站在原地紋絲沒動,那只纏著厚厚白布、隱隱透著血跡的傷臂,依舊耷拉著。
眼看阿彪那掛風的拳頭離鼻梁骨就剩半尺不到,他上半身才猛地朝右側一晃!
不是幅度很大的躲閃,而是像被風吹歪的柳枝,又輕又飄,恰恰讓那能開碑裂石的拳頭擦著耳邊“呼”地掃過去,帶起的拳風刮得臉上汗毛倒豎!
阿彪一拳打空,身體因為巨大的慣性往前踉蹌半步。
就是這電光火石的一步空檔!
陳光陽那條看起來毫無用處的傷臂,突然像毒蛇探頭般猛地向上撩起!動作刁鉆狠辣,根本不管傷口會不會崩開。
那只纏滿繃帶的手掌繃直了,如同淬了毒的短刺刀尖,“啪”地一聲,精準無比地懟在阿彪因為出拳而門戶洞開的咯吱窩軟肉上!
“唔……!”
阿彪嗓子眼里爆發出一聲沉悶的、憋住的慘嚎!
半邊身子瞬間酸麻到失去知覺,如同被高壓電狠狠麻了一下,整條揮出去的胳膊跟截枯樹枝子似的垂落下來。
一股鉆心刺骨的劇痛順著麻筋兒直往天靈蓋里鉆,疼得他眼前發黑,嘴里嘗到了一絲腥甜!
陳光陽根本不給他緩氣的機會!
你他媽不是狂么?
不是沖臉來么?
他那只完好的左腳閃電般抬起,不是踹,而是用腳后跟對準了阿彪前沖的那只左腳腳面,狠狠地跺了下去!
鞋底子上沾的泥塊和碎石硌得腳骨鉆心地疼!
“咔吧!”
一聲輕微的、令人牙酸的脆響!
阿彪感覺自己踩在一塊燒紅的烙鐵上,鉆心的疼讓他那條酸麻的腿再也支撐不住。
“噗通”一聲,小山般的身軀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向前撲跪下去,重重砸在院里的濕泥地上。
啃了一嘴爛泥,濺起老大一片泥點子!
陳光陽那只完好的手,快得如同憑空撈月。
在阿彪跪地的瞬間,已經薅住了他后脖領子。
沒用什么大力氣,只是順著那股下跪的猛勁兒,五指如鐵鉗般摳住頸后風池穴的位置,狠狠往地上一貫!
“砰!”
阿彪的下巴頦子跟凍硬的泥地來了個親密接觸,砸得他門牙都松動了,耳朵里“嗡”的一聲,世界都變成了冒金星的混沌色。
巨大的屈辱感和生理上的劇痛讓他腦子一片空白,渾身的氣力瞬間泄得精光,像條被抽了脊梁骨的癩皮狗,趴在那里只剩下“嗬嗬”倒氣的份兒。
院子里死寂一片。
剛才那“砰砰啪啪”幾聲干凈利索的肉體撞擊,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從阿彪暴起撲擊,到像攤爛泥一樣栽在地上啃泥巴,前后沒超過五秒鐘!
二埋汰和三狗子張著嘴,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他們知道光陽哥猛,可單臂吊著傷,眨巴眼的功夫就把這黑鐵塔似的彪悍保鏢收拾得跟死狗一樣?這他媽的……還是人嗎?
吳少臉上的肥肉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剛才看槍法時的興奮勁兒徹底沒了,只剩下駭然。
他看著陳光陽那條依舊隨意耷拉著、卻仿佛蘊藏著雷霆萬鈞之力的傷臂。
又看看地上像剛被火車頭撞過的阿彪,后脊梁骨“嗖”地竄起一股寒氣,直達天靈蓋。
這哪是什么靠山屯的獵戶?這他媽是山精鬼怪成的人形兇器啊!
陳光陽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臉色因為剛才驟然發力顯得更加蒼白了些,手臂上厚厚的白布隱隱又透出更深的紅色。
他看都沒看地上的阿彪一眼。
轉頭把目光投向臉色煞白的吳少,聲音帶著一絲喘息后壓抑的沙啞,卻平靜得像在嘮家常:“吳少,礙眼的玩意兒趴窩了。
咱說說那生意的事兒?你看……是換個敞亮地方談,還是就在這……味兒挺沖的地兒嘮?”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