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著地上的女人和老頭,看向吳春雷的目光恨不得生撕了他:“媽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他嗎還有王法嗎?!”
“光陽哥!”王錚也咬著牙站直了,恨恨地盯著吳春雷,“今兒這出可不光是那幾顆李子的事兒!這他嗎就是條吸人血的螞蝗!”
陳光陽沒說話。
他默默地把煙屁股扔在地上,黑亮的軍勾皮鞋頭碾上去,重重地轉了幾圈,把那點火星子徹底碾滅,也仿佛碾滅了最后一絲轉圜的可能。
然后兩步走到跪著的女人和老頭面前,伸出有力的大手,一把將兩人都拽了起來。
“起來!膝蓋別跪這爛泥!”他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更像是命令。
再抬頭看向孫威時,對著他點了點頭。
他指了指那兩個控訴的苦主,又指了指那些面露悲戚、敢怒不敢、此刻卻眼中燃起希望的村民。
每一個飽受欺凌的面孔都像一塊燒紅的烙鐵印在孫威心上:
“孫哥,今天這事兒你聽見了吧?這個王八犢子,他特么就不是一個人!”
“這他媽驢操的東西!就得狠狠收拾一下!”
孫威點頭:“光陽,你說得咋辦。”
他猛地一指魂飛魄散的吳春雷,“把他這些年從鄉親們身上榨出來的血!骨頭縫里吸出來的油!全都給我砸出來!骨頭渣子都別想囫圇個兒帶回去!”
他兇狠的目光掃過那些噤若寒蟬、渾身篩糠的同伙:
“還有你們幾個‘鐵桿兄弟’?想給吳春雷扛著?
好啊,我敬你們是條漢子!那正好一塊堆兒進去!省得他娘的在牢里孤單!黃泉路上也有個伴!”
陳光陽死死盯著孫威,一字一頓,每個字都重逾千斤:
“孫哥,這事兒,給我查!往死里查!往祖墳里刨!把他的底褲給我扒干凈!
雞毛蒜皮不放過,人命官司更要釘死!”
“一定一定要弄死這個王八犢子!”
“轟!”
這番話像在干柴堆里扔了個火把,瞬間點燃了積壓已久的怨氣!
圍觀的人群騷動起來,那幾個哭的老娘們哭得更響了,是痛快!是發泄!
不少漢子呼吸粗重,攥著的拳頭指節都捏得發白。
孫威臉都漲成了豬肝色,脖子上的青筋劇烈跳動,像幾條蚯蚓在爬。
他也被陳光陽給帶動了情緒。
尤其是看著這么多老百姓被吳春雷欺負。
他猛地一跺腳,吼聲震得吳春雷家那破舊的房檐瓦片都簌簌掉灰:
“押走!給老子統統押回去!把嘴都給我堵上!
通知李局!通知市局!馬上并案!給老子深挖!挖他個底兒掉!查他幾尺厚的卷宗出來!
查不清他吳春雷八輩祖宗干過啥缺德事兒!老子脫了這身衣裳,親自跟他一起去蹲大獄!!”
這一嗓子吼出來,憋屈了太久的村民再也繃不住了!
不知是誰先帶了個頭,稀稀拉拉的掌聲瞬間連成了片,如同暴雨傾盆,最后變成了震天的叫好、呼嘯和帶著哭腔的吶喊!
“好!!”
“青天大老爺啊!!”
“陳光陽牛筆!!”
“孫局英明!!”
陳光陽在如潮的吼聲里,點上一根新煙。
煙霧繚繞中,他瞇眼看著面如死灰、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一般癱軟、被幾個強壯的公安如拖死狗般塞進吉普車的吳春雷。
讓這個王八犢子早點死,也算是這輩子功德無量了!
“嘎吱……”
吉普車的門重重關上,隔絕了那張絕望的臉。
押送吳春雷同伙的警員也紛紛上車。
陳光陽走到那抱著孩子、渾身還在哆嗦的女人和瘸腿老漢面前,聲音低沉但清晰:
“大嫂,張老叔,跟我們回縣里。把知道的,都跟公安同志說清楚。這孫子跑不了。”
孫威也臉色鐵青地對著手下吼:“保護好苦主!筆錄給老子做細嘍!”
又指著幾個年長些、看起來有些威望的春風鄉村民:“你們幾個,是這屯子的明白人吧?別躲著藏著!
把你們知道的吳春雷干過的那些爛糟事,一五一十寫下來!
明天一早送到縣局來!少一件,老子親自回來查!”這連嚇帶唬,直接斷了他們觀望的心思。
那幾位老農民互相看看,連忙點頭如搗蒜:
“明白明白!孫局放心!光陽大侄子放心!”
就在這時,人群外圍傳來一陣壓抑的議論和騷動,隱約還能聽見其他哽咽的哭罵聲。
顯然,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更多的苦難記憶正被撕開,更多憤怒正被點燃。
這一晚,整個春風鄉注定無眠。
孫威也看到了那邊的動靜,走到陳光陽身邊,掏出煙遞過去一根,自己也點著,深吸了一口,看著遠去的吉普車尾燈,眉頭緊鎖:
“光陽,這回怕是真他媽捅到馬蜂窩了。這吳春雷,手底下的臟事兒恐怕比我預想的還要埋汰。”
陳光陽狠啐了一口:“怕埋汰?老孫,咱哥倆混到今天,圖的啥?不就圖個問心無愧,讓這些雜碎他媽的別糟踐好人嗎?
這世道,想吸老百姓骨髓過好日子的雜種,就得有一個撅一個!埋汰不怕,咱給他曬日頭底下,讓全縣的人都看看!該鍘的鍘,該崩的崩!”
他拍了拍孫威的肩膀,力道很重:“孫哥,這事兒,辛苦你了。
盯著點,深挖下去,保不齊還有驚喜。”
孫威苦笑一聲,又吸了口煙:“行了,別給我戴高帽了。
你把人帶回去吧,這事兒我得連夜去辦,得給李局和上頭一個交代。
你那個兄弟王錚,先跟我回去做個筆錄,放心,就是走個程序,人肯定沒事。”
陳光陽點點頭:“成。王錚,你跟孫局去。”
他又看向周志勇,“志勇,你送這位大嫂和張老叔去縣里招待所,安頓好,回頭我去找你們。”
安排妥當,陳光陽跨上了自己的摩托車。
“光陽!”孫威在他發動前喊了一聲,眼神復雜,“你……你咋確定他們能認識你,敢跟你喊冤的?”
陳光陽咧嘴嘿嘿一笑:“東西南北四條街,打聽打聽誰是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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