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試得會元時就被各家盯上了,這么年輕的會元,又才情橫溢,殿試最差也是個進士。你是不知道,當時多少貴女在打榜下捉婿的主意,她們背后的家族也都傾力相助。也不知他得了誰的提點,出榜那日根本就沒去看榜,讓那些人的算盤落了空。堵到他住的客棧去,才知道他提前就拎著包袱跑了。后來打馬游街,那香囊手絹都快要把他淹沒了,整條街上人多得寸步難行,不得不出動禁軍給他開路才讓他把街給游完。”
看足這一場熱鬧的甄沁如今想來都忍不住笑,狀元三年一個,但弄出這么大動靜的狀元,她只聽過林大人這一個。
蘭燼聽著也笑了:“后來呢?”
“后來的瓊林宴,他必不可缺席,那些個大人們想收他做女婿的心都寫在臉上,據說他借力打力,讓那些人先去爭個輸贏,最后當然沒有結果,他哪家都沒接受,但也哪家都沒得罪。那時他才十六歲,就有這樣的心智手腕,所有人都看好他,也更加想把他變成自已人。他極力躲避一些宴請,但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同鄉宴請,同科進士宴請等等他根本拒不掉,他能次次都能從中脫身真是有些本事。”
甄沁說得自已都覺得有意思起來:“之后他被派了官,在京都置辦了宅子,各種送到他家的帖子聽說天天都有一拃那么厚,有些拒不掉的他也只能去,聽說美人計、污清白的法子、保媒等等什么手段都往他身上使過,都沒人成功。他就這樣扛了一年左右,再之后就入了皇上的眼,去皇上跟前聽用了。精彩的來了!”
甄沁身體更加前傾,八卦的模樣引得蘭燼和她一樣的姿勢。
“他在皇上面前把那些人都告了!哪年哪月哪日,哪家人用了什么手段,他又是怎么從中脫身,他記得清清楚楚,也把自已證明得清清白白。他還放話,以后再有人敢對他使手段,就算貴女失了清白他也不會娶,還會把事情真相宣告于天下。誰都以為他只是被逼急了放的狠話,沒當回事,結果他真那么干了,把人證物證送往京兆府,然后把那幾日發生的事寫得明明白白張貼在各個布告欄上,沒留一點情面,大家這才知道他真敢做。有了這一遭,那些仗勢欺人的才收斂,轉而開始和他過不去,處處為難他。”
甄沁仍在笑,蘭燼的笑容卻漸漸收斂起來,那時的他勢弱,沒有還擊之力,只能以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自保。
“皇上從那之后反倒越加看重他,常把他派出京都辦差,再到后來他官越做越大,那些人不敢再用以前的手段了,但梁子也結下了。”
所以林大人在京都的名聲那么差,不止是他常干抄家滅族的活,還因為背后有那些人污他的名。
那時,他才多大。
蘭燼垂下視線:“你現在是不是有些相信我說的那句話了?”
甄沁一時不知她說的哪句,往回倒了倒:“你稱贊他內里比外在好千萬倍那句?”
“他的骨頭但凡軟一些,傲氣但凡弱一些,都不必硬扛這樣的壓力。選一個勢大的岳家,這一路他不必走得這么辛苦。你再想想,他可還有做什么十惡不赦之事?”
甄沁還真想了想,被他貼到布告欄上的那幾家貴女要么下嫁,要么做了填房,要么做了姑子,下場都不太好,可說來說去,這也實在怪不到林大人身上,總不能有人算計他,他還要乖乖被人算計才是好人。
這樣的好人,換她也不做。
至于其他事,身為皇上的爪牙,沾血的事沒少做,但歸根到底,在其位謀其事罷了。
“我有些相信你說的這話了。”甄沁看著分明上了心的蘭燼:“希望他不負你的信任。”
“他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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