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村長家出來后,許星禾沒回村干部辦公室,而是拐了個彎,朝著馮秋實家的方向去了。
“馮同志,你在嗎?”
敲門聲不輕不重。
馮秋實正靠在炕頭打盹,聽見許星禾的聲音,猛地坐起身,心臟咚咚直跳。
她怎么又來了?
昨天剛查過兩次,今天還來,是還在懷疑她嗎?
馮秋實不敢耽擱,趕緊讓小屋的替身去大屋待著,飛快理了理皺巴巴的衣襟,又確認臉上沒什么破綻,這才深吸一口氣,拉開了門栓。
“許同志,你怎么來了?”她擠出個溫和的笑容。
“過來看看你。”許星禾笑得眉眼彎彎,“昨天見你跟沈老師拌了嘴,情緒不太好,想著咱們同為女性,要是他欺負你,我也好幫你說道說道,總不能讓你在黑省受了委屈。”
人家是好意,馮秋實哪敢往外趕,只能側身讓出位置,“哪能呢,他就是性子悶,不是故意跟我吵架的。許同志快進來,外面冷。”
許星禾邁步進屋,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屋內,“我瞧著沈老師,平日里好像不怎么出門?”
“是啊,他身體一直不太好。”馮秋實趕緊接過話,端來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水遞過去,“我們從蘇揚過來,這邊氣候比家里冷多了,他水土不服,總怕出門吹了風生病,就盡量待在屋里少走動。”
許星禾接過茶杯,“那倒是得仔細些,這邊冬天冷,真凍出病來,看病也不方便。”
她說著,又狀似隨意地往地窖的方向瞥了一眼。
馮秋實順著她的目光一看,心里更慌,卻只能硬撐著點頭,“可不是嘛,所以我也盡量不讓他出門,平日里缺什么,都是我去供銷社買。”
她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手指不停摩挲著杯壁。
但上面的溫暖并沒有給她任何安慰,反倒讓她更加急躁。
不知道山上的許明禮怎么樣了?
傷口處理了嗎?有沒有感染?
昨天拿的窩窩頭,今天大概就吃完了吧?
山上那么冷,夜里他住在什么地方?
身體能扛得住嗎?
這些念頭不停地冒出來,讓馮秋實根本無法靜下心。
許星禾一直在觀察她,“馮同志,你是有什么心事嗎?我看你好像很愁的樣子,如果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說,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再不濟,我也能做一個很好的傾聽者,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沒什么,還是吵架那事。”馮秋實攥緊杯子,“你也知道,女人一旦嫁人,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如今我們才結婚沒兩年,他就這樣對我,我有些迷茫,不知道未來該怎么辦。”
其實她和許明禮根本沒領結婚證。
因為許明禮的婚姻,必須留給許星禾。
許星禾在離開滬市的時候,專門登報解除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在法律上,許明禮已經不算許家的養子。
所以想要順利拿到許家的資產,那就必須要有另外一個身份。
而女婿,無疑是最好的。
只要他們有了結婚證,有了婚姻,哪怕許星禾死了,他也能繼承資產。
“原來是這樣,國家都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你并不比他差,只是你們的分工不同而已。他賺錢養家,你負責做家務,你一樣有付出自己的辛苦勞動。”
馮秋實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就這樣,兩人聊了一會,許星禾終于走了。
馮秋實立刻將門關好,來到窗邊,撩起窗簾一角往外看。
遠處的山影灰蒙蒙的,就像是她心里壓的那塊石頭,充滿了壓抑。
不行,她得去山上看看,至少要知道許明禮如今的情況,到底如何!
哪怕只是送點熱乎的飯菜,再帶點藥也行。
不然他一個人在山上,早晚得出事。
想到這里,她更坐不住了。
一直等到外面天黑,她趕緊找了個布包,往里面塞了點東西,又加了一件棉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