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是軍部的好同志,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
不多時,她端著沏好的熱茶出來,先給張辭書遞了一杯,“張同志,你過年也沒回南方嗎?我還以為你會回家陪家人,沒想到會來軍部這邊。”
“沒回。”張辭書雙手接過杯子,指間觸碰到溫熱,驅散了些許涼意,他垂眸看著杯中漂浮的茶葉,熱氣氤氳著往上冒,“爺爺身體還需要住院觀察,經不起長途跋涉,我得留在這邊照看。”
這是他第一次在這樣不規整的屋子里待著。
張家老宅的家具永遠擺得橫平豎直,醫院病房更是一塵不染,可許星禾這小院不一樣。
招待客人的凳子歪歪斜斜地放著,桌上擺著她剪窗花剩下的紅紙,沒吃完的半袋奶糖,不算整潔,卻處處透著生活的煙火氣。
指尖觸碰到杯壁的溫度,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茶香,他忽然又想起爺爺說的人氣。
大抵就是這樣不刻意的模樣。
“原來是這樣。”許星禾點點頭,又關切地繼續詢問,“那張老將軍的身體現在好些了嗎?”
“還算穩定。”張辭書抿了口熱茶,“但還需要在醫院住一陣子,等開春再看情況。”
“要是醫院離得不遠,過幾天我也去看看老將軍,順便帶點軍部食堂做的糕點,他說不定能愛吃。”
許星禾說著客套話,順勢坐回自己的位置。
屋內瞬間陷入寂靜。
許星禾覺得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跟張辭書再聊些什么。
他話少,神色又淡,總讓人覺得不太好相處。
她趕緊拿起桌上的果盤,往三人面前推了推,“這里有瓜子花生,還有奶糖,都是軍部發的年貨,你們隨便吃,別客氣。”
怕張辭書太拘謹,許星禾直接抓了一把瓜子和兩顆奶糖,塞進他手里。
瓜子是軍部自己炒的,帶著點細灰。
張辭書純黑的袖口,一碰到就沾了點淺白的印子,不算明顯,卻被他一眼捕捉到。
旁邊的警衛員立刻上前一步,雙手接過他手里的東西,語氣恭敬又客氣,“不好意思啊許同志,我們少爺不愛吃瓜子,我先收著,回頭帶給張老將軍嘗嘗鮮。”
這話既給足了張辭書面子,也沒讓許星禾覺得難堪,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可張辭書卻微微皺起眉,他討厭這種被安排的感覺,明明他什么都沒說,身邊的人卻總能替他做決定。
好像他的喜好,他的想法,從來都是固定不變的。
人,不都是會變的嗎?
他這次過來,不也是想要改變嗎?
他抬眼看向對面,廉驍正大大咧咧地嗑著瓜子,吐了一盤子皮。
許星禾則含著一顆奶糖,一邊的腮幫子都鼓起來了。
看著看著,張辭書心里忽然冒出個念頭。
他也想嘗嘗那糖是什么味道。
“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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