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許星禾應下,立刻看向村長。
村長媳婦帶著她進了不遠處的房子,兩人一起燒熱水。
在這種困苦嚴寒的環境下,熱水是最能暖身子,也是最便宜的。
進了屋子,暖意終于包裹上來。
許星禾想要解開自己的布包,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她的手居然已經凍僵了,哪怕戴著手套都不行,關節僵硬,無法靈活動彈,甚至就連觸感都消失了大半。
村長媳婦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拉著她的手靠近灶臺,“別離得太近,一邊搓一邊烤火,這樣才不會出事。記住,在東北,如果凍到了,不能第一時間烤火,否則就廢了,需要先用雪搓過才行,你這不嚴重,自己搓搓就行了。”
許星禾默不作聲地搓著手。
良久,在暖意的包裹下,手終于恢復了知覺。
村長媳婦放上大鍋,嘆了口氣,“今年肯定要死不少人,光是上霜那天,就不知道損失了多少糧食,如今又來雪災,真是不給我們老百姓活路。也就是現在日子好了,以前凍死的人更多。”
許星禾聲音略微有些沙啞,“你們村子經常會有人凍死嗎?”
“可不咋的,這兩年還好些,以前才多呢。之前老趙家那個小兒子,不樂意在屋里上廁所,非要半夜出去,結果在外面滑倒了,昏迷過去,第二天發現的時候,人都已經凍成冰棍了。”
一條活生生的性命。
最后只片語,就判處了死刑。
火光映照在村長媳婦的臉上,皺紋愈發明顯。
許星禾坐在一旁的小馬扎上,往大鐵鍋里舀著干凈的雪塊,動作麻利的根本不像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南方姑娘。
“嫂子,火能不能再旺點,雪化得有點滿。”
“哎,這就加。”
村長媳婦立刻添了把柴火,噼里啪啦的火苗舔著鍋底,雪塊很快化成咕嚕冒泡的熱水。
許星禾拿起旁邊的大勺子,往軍用水壺里灌了點,接著端出了門。
外面的其他村民嬸子紛紛過來幫忙。
士兵們干了半天,終于喝上了一口熱乎水。
喝完后,士兵們又開始揮著鐵鍬清掃積雪,呼出的白氣在帽檐上結了層薄薄的冰霜。肩膀和衣領上也落了一層雪,看著就冷。
江凜川正在不遠處彎腰鏟雪,后背的動作幅度倒是不大。
許星禾幾步沖過去,伸手奪下鐵鍬,“說了讓你指揮,怎么又自己上手了,你也不差這幾天。”
江凜川直起身,“這點活不礙事。”
“不行!”許星禾攥緊鐵鍬,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你要是累著了,誰來統籌安排?趕緊去那邊看看,誰要是累了,就換下來,別讓他們一直干,這雪還在下著呢。最起碼休息的時候抖一抖,免得把衣服弄濕了。”
江凜川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最終還是妥協了,“我可以不干,但你也不能干,進去幫忙燒熱水,一會我們化冰還要用。”
“行。”
直到天擦黑了,雪終于停了。
積雪也清理得差不多了,只有薄薄一層,不礙什么事。
一行人拖著灌了鉛似的腿往軍部走。
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實在是沒力氣,太累了。
許星禾借著月光,瞥向士兵們的腳。
他們有的棉鞋已經濕透了,褲腳都凍成了冰殼,硬邦邦的,可他們卻連句抱怨都沒有。
江凜川也沒好到哪里去,她垂下眼,用腳碰了碰那褲腳。
還真是硬的,褶皺都凍住了,根本不會變,甚至能聽到砰砰的清脆聲響。
“怎么了?”江凜川低聲詢問。
“沒事,回去吧。”
這樣的日子一連過了好幾天。
一大早,天才蒙蒙亮,許星禾準備好熱水,準備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