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媚兒那番石破天驚的論，像一根針，精準地刺破了云紫月那層溫柔和善的偽裝。

瑤光殿內的溫度，驟然下降。那不再是仙家洞府的清冷，而是一種源自神魂深處的、徹骨的寒意。靈氣仿佛都凝固了，桌上的佳肴不再流光溢彩，杯中的仙釀也似乎結上了一層薄冰。

莫宇凡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了。

“完了，主c輸出太猛，直接打出boss的二階段了。”他內心警鈴大作，瘋狂評估著局勢。

云紫月不再看蘇媚兒，仿佛那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跳梁小丑。她的目光，越過所有人，如兩道無形之劍，直直地落在了洛凝霜的身上。

柿子，要挑軟的捏。在她看來，這個為情所困、道心受損的大弟子，才是這個荒謬“聯盟”里最薄弱的一環。

“凝霜。”

云紫月的聲音恢復了輕柔，甚至帶著一絲憐惜和痛心，仿佛一位真正關心弟子的嚴師。

“為師傳你《太上忘情劍訣》，是因你天生劍心通明，乃是萬中無一的劍道奇才，最有希望將此功法修至大成，勘破天人之境，光耀我青云門楣。”

她的話語不急不緩，卻字字誅心。

“可你看看你現在，成了什么樣子？”

她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嚴厲的失望，“你的劍，鈍了。你的心，亂了。被區區俗世情愛所絆，道心蒙塵，修為停滯不前。為了一棵隨時可能枯萎的樹木，放棄了整片浩瀚的森林。你，太讓為師失望了。”

洛凝霜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這些話，像是一把把淬毒的刀子，精準地捅進了她內心最脆弱、最自責的地方。她不怕強敵，不怕生死，卻最怕辜負師門的期望，最怕自己真的因為這份情感，而斷送了長生大道。

這是她的心魔。

而現在，這個心魔，被她最敬畏的師尊，血淋淋地剖開，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那個男人，”云紫月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莫宇凡，“他于你而，不過是修行路上的一場劫數，一道心魔。今日，為師便給你一個機會。”

她伸出一根青蔥玉指，指尖上，一縷純粹到極致的、帶著忘情道韻的靈力，緩緩凝聚。

“過來，到我身邊來。我親自出手，為你斬斷這縷情絲，助你勘破魔障，重歸劍道正途。從此天高海闊，大道可期。”

這句話，已經不是威脅了。

這是最后通牒。

要么，你洛凝霜主動過來，讓我“洗掉”你對莫宇凡的感情，我們師徒情分依舊。

要么，你拒絕。那便坐實了你“執迷不悟”。而那個讓你執迷不悟的“魔障”——莫宇凡，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一瞬間，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姬靈霜身后的皇道龍氣再次翻涌，蘇媚兒的指尖纏繞上血色魔光，連蕭語冰都默默地從藥籃里，摸出了一個不起眼的黑色瓷瓶。

氣氛，一觸即發。

但洛凝霜沒有動。

她只是死死地咬著下唇，指甲因為用力而深陷入掌心，滲出絲絲血跡。她沒有看云紫月，她的目光，從始至終，都落在莫宇凡的身上。

那眼神里，有痛苦，有掙扎，有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種飛蛾撲火般的決絕。

她在用自己的沉默，執行著莫宇凡的計劃——“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坐在我身邊。”

但莫宇凡知道，她撐不了多久。

一個金丹修士，如何能長時間對抗一位化神大能飽含意志的威壓？她的道心，正在被一寸寸地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