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口供,他就無法名正順地對梁越發難。
“那就斬了吧……”
一直沉默的陳平川,忽然開了口。
“陛下。可否讓臣,再去審一審那名刺客?”
這刺客是重要的人證,就這么稀里糊涂地殺了,實在可惜。
景帝和張廷玉同時一愣,都朝他看了過來。
陳平川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又帶著掌控全局的自信:“或許,臣有辦法讓他開口。”
……
天牢深處,是另一方人間。
這里沒有日月,只有墻壁上貪婪燃燒的火把,將濕漉漉的石壁映照出一片油膩的昏黃。
陳平川手持景帝親筆手諭,跟在面色凝重的張廷玉身后。
刑部侍郎在前引路,腳步發出的“吧嗒”聲在幽深的地道里回響,顯得格外空洞。
一道道沉重的鐵門在他們身后“哐當”鎖上,仿佛是地府的關隘,每過一重,便離陽世更遠一步。
最終,他們停在了一間死囚牢前。
牢內一個赤著上身的男人,被兩根貫穿了琵琶骨的粗大鐵鏈高高吊起,身體的重量全壓在鎖骨之上,雙腳虛點著地面,像一具被玩弄后隨意丟棄的破敗人偶。
他渾身上下,鞭痕交錯,烙印深陷,暗紅色的血痂與新裂的皮肉混雜在一起,看不出一寸完好的肌膚。
只有胸口那微弱到幾乎不可察的起伏,證明他尚有一絲游魂未散。
聽到腳步聲,他艱難地掀動沉重的眼皮。
那雙充血的眼珠在眼眶里緩緩轉動,最終,焦點落在了陳平川身上。
周孝的嘴角,艱難地扯出一抹混合著血沫的冷笑,那笑意里,是深入骨髓的不屑與嘲弄。
“小崽子……命真大!”
陳平川的目光平靜如水,他轉向一旁刑部侍郎和張廷玉,拱手一禮,聲音溫和謙恭:“兩位大人,下官想與此犯單獨敘話幾句,事關重大,不便為外人所知。可否請諸位行個方便,暫且回避片刻?”
刑部侍郎面露難色,這不合規矩。
他抬頭看了看張廷玉,后者輕輕點了點頭,兩人退后牢房。
陳平川又對身后的獄卒道:“上些酒菜來,要熱的,要葷的。”
獄卒不敢怠慢,不多時,酒菜已經準備妥當。
一壺溫熱的黃酒,一盤醬色油亮的燒雞,幾碟精致小菜,在這死氣沉沉的天牢里,散發出格格不入的誘人香氣。
“開門。”陳平川淡淡吩咐。
牢門“吱呀”一聲打開,他卻并未走入,只是站在一個安全的距離,對獄卒道:“將他的手銬解開,讓他能端碗吃飯。”
他親手斟滿一碗酒,送到周孝面前,語氣溫和得像是在招待一位多年未見的老友。
“壯士,你我本無冤無仇。你為錢財,我為功名,各取所需罷了。來,吃頓飽飯,喝杯熱酒,黃泉路上也能暖和些,不至于做了個餓死鬼。”
那碗飄著肉香的酒,倒映著周孝的雙眼。
他干裂的喉結不受控制地上下滾動了一下,那是身體最原始的渴望。
但他猛地扭過頭,聲音沙啞:“收起你這貓哭耗子的假慈悲!要殺就殺,別他娘的耽誤老子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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