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被一種陌生的情緒占據,酸澀又溫暖。
莊別宴嘴硬,“我不想吃。你以后別去摘楊梅了,等我走了,你被人欺負了,誰來幫你?”
她急了,拉著他的手搖:“那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們一起去摘楊梅嘛。”
“我一定會走的。”
“哇!”她小臉一垮,哭的聲音比剛才還大。
“好了好了,你別哭了,我陪你去摘楊梅還不行嗎?”
巷子里的童稚語漸漸飄遠。
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后來,她聽說他要走了。
小曲荷纏著外公,想燒一個陶瓷燕子給他。
隔壁的時安哥哥主動來幫忙,兩個人在窯廠忙活了好幾天,燒裂了好幾個坯,終于在他離開前,燒出了一個小小的的燕子。
告別在荷花塘邊。
那天的風很輕,幾朵晚開的蓮花在風中搖曳。
小曲荷把陶瓷燕子遞給他:“燕子哥哥,這個送給你。這個土是赤腳阿伯從山上挖來的,他請過菩薩,說可以幫你去病氣,以后你再也不用坐輪椅了!”
男孩看著那個小燕子,慢慢伸手接了過來。
他低頭看著面前這個眼眶含淚的小姑娘,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緊緊包裹著,又酸又漲。
他摘下脖子上的羊脂玉扣吊墜,輕輕掛在她的脖子上,玉扣溫溫的,貼著她的皮膚。
“這是我媽媽送給我的,你戴著它,就像我在你身邊。你開學前我會回來,到時候我教你寫我的名字,好嗎?”
少年的聲音有些低啞。
她總是叫他燕子哥哥,而當時他也覺得“莊別宴”三個字太難寫,一直沒舍得讓她學。
“真的?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兩只小手指勾在一起。
莊別宴走了,帶著那個陶瓷燕子。
楊梅季節也過去了,枝頭的果子落了一地。
小學馬上開學報道,她就要離開漁家渡了。
那幾天里,她每天都跑到村口的老槐樹下等,手里攥著他送的本子,每頁都畫滿了燕子。
她等了一天又一天,可那個說好會回來教她寫名字的少年,卻始終沒有出現。
直到那天,一個陌生男人走過來,說“你哥哥讓我來接你”,她懵懂地跟著他走,被強行拽上一輛面包車。
車上還有別的孩子,哭喊聲一片。
她害怕極了。
“外公!外婆!媽媽!爸爸!燕子哥哥!”
她在車里哭喊,拍打著車窗。
車子越開越快,窗外的風景越來越陌生,直到一聲巨響,面包車被一輛車撞得翻進了江里。
江水淹沒了她,她拼命掙扎著,嗆著,窒息和絕望包裹著她。
黑暗吞噬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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