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天已經徹底黑了。
連主任坐在客廳看晚間新聞,她說了句“和朋友聊了會天”,就鉆進了臥室。
莊別宴的話一遍遍在耳邊回想,她翻來覆去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夜里,她又做起了那個夢。
暖融融的夏日午后,她趴在熟悉的棕色木桌上,握著鉛筆,在作業本的邊角上畫小燕子。
“下次,不可以在我的算術本上畫燕子了。”
一道故作清冷,卻帶著少年稚氣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小曲荷嘟起嘴巴,委屈巴巴地抬頭,“可是你的本子空白太多了。”
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小男孩,雖然板著小臉,眼神卻并不嚴厲。
他別扭地移開視線,抿了抿唇糾結了好一會兒,才書包里拿出幾本嶄新的彩色筆記本,塞到她面前。
“這些是我多出來的空白草稿紙,顏色太難看了,我不要了,你要就拿走。”他語氣硬邦邦的,視線卻偷偷往她臉上瞟。
那些本子的封面上是可愛的小兔子,漂亮的蝴蝶,紙頁顏色淡淡的,翻起來還有香味。
小曲荷的眼睛瞬間亮了,驚喜地哇了一聲,小手珍惜地摸著封面:“好漂亮的紙啊!有小兔子!還有小蝴蝶!謝謝你,燕子哥哥!”
小男孩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他拿起手邊的書擋住臉,聲音從書后悶悶地傳來:“別,別煩我,我要看書了。”
畫面突然晃了晃。
昏暗的傍晚,小曲荷抱著彩色本子,坐在村口的大石頭上,眼巴巴地望著通往外面的小路。
就在這時,一個帽檐壓得很低的男人,從不遠處走來。男人注意到了她的視線,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就在那一瞬間,夢境陷入一片混亂的黑暗。
她感覺自己好像掉到了水里,水往鼻子和嘴巴里灌進來,她拼命掙扎,卻什么也抓不住。
“唔!”
曲荷從床上彈坐起來,胸口劇烈起伏,夢里的窒息感還未完全消退,心臟抽著疼。
窗外,天光微熹。
又是那個夢。
但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她看了一眼時間,凌晨四點半。
回想起剛才那個冒冷汗的夢,她思忖著,暗自做了個決定。
她必須找回那段丟失的記憶,無論真相是什么。
天光破曉,巷子里各種早飯攤子支了起來,食物香氣撲鼻而來。
莊別宴到了郭叔的早飯攤,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坐在小馬扎上的身影。
曲荷手托著下巴,看到他出現,沖他俏皮眨了眨眼,勾了勾手示意他上前。
他唇角不自覺揚起,走上前,在她對面坐下。
“凌晨四點半給我發消息,說有大事要告訴我。阿荷這是,有何指教?約會嗎?”他左右看了圈這個熱鬧的早飯攤,帶著縱容的調侃。
曲荷把一碗冒著熱氣的小餛飩推到他面前,餛飩皮薄如紙,里面的肉餡隱約可見,湯面上撒著蔥花和蝦皮,香氣撲鼻。
“喏,請你吃餛飩,郭叔家的招牌,薺菜鮮肉餡的。”
莊別宴哪能看不出她這點小心思,無事獻應勤,想必是有求于他。
他舀起一個餛飩吹了吹,送入口中。
皮薄餡大,湯汁鮮美,確實不錯。
見他吃了,曲荷立刻放下心,身體往前湊了湊,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始談判。
“你看,你既然吃了我的餛飩,按照禮尚往來,肯定是要幫我個忙的,對吧?”
看著她這副理直氣壯耍賴的模樣,莊別宴眼底的笑意更深,配合地點頭:“嗯,阿荷說得對。吃了你的餛飩,自然要為你辦事。”
得到肯定,曲荷不再繞圈子。
她收斂了玩笑的神色,看著他的眼睛,“莊別宴,你有認識靠譜的心理醫生嗎?最好是擅長催眠治療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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