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刑司嬤嬤來回話道:“回稟陛下,罪奴已經招供,是太極殿李常在收買的她,命她在今日、寧嬪娘娘來此赴宴之后,悄悄白麻子的包藥藏在綏福殿的任何一個角落。”
“等有人去搜宮時,就站出來污蔑,說親眼看到是寧嬪娘娘的陪嫁有晴姑娘藏的。”
殿中,與沈令儀交好的妃嬪、閨友,紛紛松了口氣。
“就說不會是她!”
沈令儀感激她們相信自己。
蕭御宸擺手:“去太極殿拿人!”
元祿立馬帶著人去辦。
身孕匆匆消失在夜色里,又在不久之后帶著人快速趕回。
李常在是被拖進來的。
身體綿軟,氣息奄奄,脖子上有很明顯的勒痕,半拉著眼皮,表情驚恐,簌簌發抖,像只殘破且詭異的棉花娃娃。
看樣子是得知了事情敗露,驚懼之下,選擇了投繯自盡。
蕭御宸怒而詰問:“李氏,只是慈寧宮瑞瑩在太后湯藥之中下藥的,是不是你?”
李常在軟趴趴地跪在殿中央,抖抖索索,倒是沒有否認:“是,都是嬪妾做的,嬪妾認罪。”
蕭御宸繼續問:“你為何要這么做?背后可有人指使!”
李常在重重咬著蒼白的唇,指向沈令儀:“因為她!嬪妾不過不小心得罪了她幾句,她就在您面前告黑狀,讓嬪當妾當眾下跪丟丑、惹您厭棄,她該死!”
“嬪妾要所有人都知道她為人陰險,心腸歹毒,這樣陛下才會相信,嬪妾的人品是高尚,是被她污蔑了嬪妾!”
“無人指使,都是嬪妾一人所為!”
同住儲秀宮的萬常在冷笑:“一派胡!當時陛下因為貴妃半夜突發疾病,從寧嬪娘娘處離開,你以為娘娘遭了陛下厭棄,故意跑來儲秀宮叫囂羞辱。”
“到你嘴里就成了不小心沖撞,你可真會為自己開脫!當時聽到的人可不少,也根本用不著娘娘去跟陛下告什么黑狀!”
李常在悶著頭,身子一刻不停地顫抖著。
那時候人人都無寵,是常在,還是貴人,沒有任何本質區別,所以她不認為自己嘲諷羞辱沈令儀幾句是什么嚴重的事。
所以綏福殿前的一跪,在她眼里就是沈令儀對自己的蓄意折辱,該死,比虞氏背后打虐待更可恨!
再者沈令儀的絕美容貌實在令她嫉妒,所以恨她、踩死她、毀掉她,就成了她唯一的目標!
但自從寶華殿之事發生,她便知道,她和沈令儀之間差的不僅僅是一個沒有意義的品級。
短短幾日,她就又成了寧嬪?
一宮主位!
憑什么?
明明自己長得也很漂亮,明明自己比她更早進宮,怎么她就成了嬪位,自己還只是個小小常在?
可再恨,再不甘又能如何。
她已經是別人手里的刀子,暴露人前的棄子。
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出頭之日……
沈令儀發出靈魂拷問:“李常在,你究竟是為了以大逆之罪除掉本宮,才選擇鋌而走險謀害太后,還是本就是為了謀害太后,怨恨報復本宮只是你作為掩飾的借口?”
雖然都是嫁禍。
但出發點截然不同,背后主使也將不同。
蕭御宸若有所思:“寧嬪何以這樣問?”
沈令儀的聲音,清凈內斂:“李常在在太極殿遭受了將近半年的羞辱虐待,若真是睚眥必報之人,怎么沒有報復折磨她的人?”
“明知是自己的錯,也明知謀害太后是要牽連娘家的,卻執意要冒這么大的險來陷害臣妾,不是很奇怪么?”
“所以臣妾有理由相信,她的目標本就是太后!但臣妾從未聽說太后何時讓她難堪過,且她一個無寵的小小常在,怎么可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謀害太后?”
“她背后,一定有人威脅指使!懸梁,不是自盡,而是有人在滅口!”
虞貴人的華麗護甲在沈令儀的話音里應聲折斷,尖銳的棱角劃破了她的掌心。
這賤人想死么,都已經跟她無關了,多嘴多舌什么!
李常在突睜著雙目,瞳仁顫動,臉上有難以掩飾的震驚。
似是沒料到,她竟猜得一絲不差!
否認的聲音又急又懼,眼珠子僵硬的、下意識地往一個方向瞟:“不!不不,不是的,沒有什么指使者,陛下不要聽她胡說八道!是嬪妾知道東窗事發,害怕被用刑,才選擇自盡的!”
看得見她表情的賓客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
看到的是榮親王那一桌。
詫異。
又覺得合情合理。
竊竊私語如潮水般在宴會廳里起起伏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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