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燒像一場粘稠的噩夢,將葉清曉拖回了久遠記憶深處。
她多久沒生過病了?似乎上一世,能清晰記起的生病只有兩次。
一次在12歲。
那日她異父異母的哥哥考上了大學,繼父心情好,難得喝了酒還沒有打人。
葉清曉拖著沉重的身子病殃殃的出了臥房,還沒和媽媽說上話就聽到繼父大著舌頭冷嘲熱諷,“原來清曉在家呢,哥哥考上大學都不出來祝賀一下。”
葉清曉頭昏得厲害,沒有回話,繼父卻突然像被踩了尾巴一樣將酒杯往桌面上重重一砸,“老子跟你說話呢,你臭著個臉給誰看?!”
媽媽很是慌亂,忙不迭將葉清曉往房內推,一邊討好地笑著,“曉曉只是身體不太舒服,沒這個意思。”
將葉清曉一路推搡到臥房后,帶著警告地低聲囑咐,“今天別給我找事兒!”
然后就關上了門,葉清曉回到了沒有開燈,昏暗的,有些冷的房間內。
葉清曉重新爬回床上,一會兒醒著一會兒睡著,不知過了多久,沒聽到客廳里再傳出動靜了,才起身去了客廳翻翻找找,找到了感冒藥。
又去廚房煮了一大鍋姜湯,一碗接一碗地灌下肚,直到實在喝不下去了,才回到床上將自己裹成一團,一邊哭一邊捂汗。
她想,生病的感覺太難受了,她再也不想生病了。
然后就是15歲那年。
繼父的手捂住她的嘴,嘴里不再喊她賠錢貨,而是喘息出粘膩的酒氣,喊她‘寶貝’。
那不是身體的病,是靈魂的瘟疫。
她鼓足這輩子所有的勇氣,揣著從家里偷出來的238塊錢,像逃離地獄一樣逃出了那個家。
害怕被追回去,她花60塊錢擠上了一輛破舊的黑面包車,顛簸著離開了生長的小縣城。
陌生的城市,舉目無親。
她漫無目的地游蕩,看見招工就進去問,可瘦小稚嫩的她,沒人敢收留。
她只舍得買最便宜的饅頭吃,然后像幽魂一樣在街頭徘徊。
好在第五天夜里,一家火鍋店好心的老板娘見她縮在巷口的雜物堆里可憐,暫時收留了她,說店里包吃住,可以幫忙干活,但沒有工錢。
對那時的葉清曉來說,這已是天大的恩賜。
然而在火鍋店做工的第四天,她端著滾燙的火鍋給客人上菜,一個亂跑的孩子猛地撞在她身上。
紅油鍋底潑灑出來,燙到了她的手臂,也濺到了孩子的手背上。
孩子的父母大吵大鬧,拉著老板娘要賠錢,要進醫院,還要報警,說老板娘雇傭童工。
葉清曉怕得發抖,拼命道歉,哆哆嗦嗦從口袋里翻出最后的168塊錢,跪著求那對夫妻不要再追究老板娘的責任,不要報警。
好在那對夫妻雖然罵罵咧咧,但沒再繼續揪著不放,一把抽過葉清曉手里的錢后拉著兒子一邊教育一邊離開——
“看到沒有,不好好讀書,以后你就只能像她一樣去端盤子,隨便一個人就能讓你下跪磕頭。”
葉清曉后來想,覺得這番話應該是會傷自尊的,不過那時候她顧不上自尊。
因為老板娘不再收留她了,她只能離開,而且身無分文。
葉清曉哭著走到河邊,將紅腫起泡的手臂浸入冰冷的河水里止痛。
她甚至想過要跳進去,一了百了。
可她最后還是沒有跳進去,憑-->>什么?
她什么都沒有做錯,憑什么死的人是她,而不是那個惡心的男人?
她要活下去!
她要賺很多很多錢!
等疼痛稍微麻木,求生的本能驅使她繼續尋找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