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復聲音冷淡,帶著一貫的倨傲與漠然,“若真有神佛,這世間早該是另一番光景。能倚仗的,唯有自己。”
“巧了不是!”葉清曉一拍手,一副找到知己的模樣,“我也不信,這都是封建迷信,神仙都是人自己想出來騙自己的。”她說得斬釘截鐵,毫無敬畏之心。
程復挑眉,似乎對她這番論并不意外,反而用指尖點了點她剛才自己隨手拿的那盞燈:“你挑的這盞,上面畫的似乎是財神。”
葉清曉低頭一看,自己手里那盞普普通通的蓮燈上,果然用金色筆墨勾勒著一個胖乎乎、笑呵呵的財神爺形象。
她愣了一下,當即臉色大變,一個滑跪,雙手捧著那盞燈,表情瞬間變得無比虔誠,閉著眼嘴里不住念叨,“財神爺勿怪,保佑我來財!財從四面八方來!”
放了燈后還追著拜了拜,用非常怪里怪氣的上挑語調嚷嚷道,“財神爺,歡迎光臨~”
程復終于忍不住低笑出聲,那笑聲落在靜謐的河畔,像是一顆小石子落入水中激出陣陣漣漪。
他看著她那副煞有介事的樣子,調侃道:“方才不是還說,都是騙人的?”
“這能一樣嗎?”葉清曉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溜圓。
“這可是財神!我爺,我親爺!對財神爺,那必須得拿出十二萬分的誠意!”
她說得振振有詞,仿佛剛才那個大聲嚷嚷“神仙都是騙人的”不是她一樣。
程復看著她的賴皮模樣,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夫人拜財神爺不如直接來拜咱家?”
葉清曉順勢舉起一只手,大拇指和食指交錯比心,“你也是我的財神爺。”
程復好奇地打量著她突如其來的古怪手勢,并未回應這略顯輕佻的奉承,只極輕地哼笑了一聲,轉而將目光投向河面。
無數盞承載著祈愿的蓮燈隨波蕩漾,暖光映照著燈壁上或娟秀或稚拙的字跡。
葉清曉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饒有興致地辨認著離得近的那些愿望——“愿爹娘身體安康”、“求今科高中”、“希望阿妹病愈”……大多樸實尋常。
但看得多了,便發現其中十之六七,大多都寫著類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祈求良緣早締”之類的話。
葉清曉看著看著,忍不住“嘖”了一聲:“要我說啊,愛情這東西就像鬼,相信的人多,但遇見的人少,還不如求財來得實在。”
她說完,自己先樂了,等著程復調侃她,然而,程復卻并未立刻接話。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河中那一片執著于“白首不相離”的暖光,側臉在明明滅滅的燈火下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仿佛有什么極其復雜的情緒飛快地掠過,快得讓人抓不住。
半晌,他才移開視線,對葉清曉溫聲道:“風大了,夫人回宮吧。”
說罷,不再看那滿河的癡愿,也沒回應葉清曉那套“愛情如鬼論”,徑直朝著馬車的方向走去。
葉清曉眨了眨眼,覺得這人情緒切換得有點突然。
但也沒多想,只當他是嫌河邊風大吹得不舒服,抱著她的螃蟹燈就跟了上去,嘻嘻哈哈笑道,“財神爺,等等我呀!”
……
時間倏忽而過,轉眼已過去四五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