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喉頭發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想挪動半步,偏生四肢像被釘在了原地,半分動彈不得。一雙素白的足尖踩在冰涼的地面上,只覺寒氣順著肌理往骨子里鉆,下意識地往身下的錦毯里縮了縮。
    試探著喚了兩聲“表哥”,抬眼卻撞進陸曜那雙冷沉沉的眸子,那目光直勾勾的,不帶半分溫度,她心頭猛地一寒,像被冰水澆透了一般。
    “便是那階下囚伏法,也該給件蔽體的衣裳……”她牙齒打著顫,話未說完,余光掃過一旁赤身臥著的云享,心口又是一窒。
    她雖有錦毯遮身,看似比他體面些,可那晚被人抬到這別院時,她何嘗不是這般赤身裸體?
    哪里就好了?又怎能一樣?
    她清白的身子被外男看了去,她這嫡親的表哥,竟半分不在意,全不想想,往后她還如何立足于世!
    陸曜卻似全然未聞,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目光落在別處,仿佛她只是件無關緊要的擺設。
    “表哥好狠的心……”她聲音里帶了哭腔,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就這般恨我?竟不惜讓你的嫡親表妹被外男看光了去,表哥這是……是想置我于死地么?”
    陸曜終于緩緩抬了眼,那眸光冷得像臘月里的冰刃,刮在她身上,似要剜去一層皮肉。
    “你這種人,怎會想著去死?”他薄唇輕啟,字字冷冽如刀,“茍且之事做了,違倫背德之事也干了,樁樁件件都沒讓你心生悔意。當年因貞潔有虧被夫家退回,那般奇恥大辱都沒能讓你尋死覓活,今日這點事,又怎會讓你想不開?”
    一番話,直戳得她臉色慘白,渾身抖得更厲害了,淚水終是忍不住滾落下來,砸在錦毯上,洇開一小片濕痕。
    不是悔恨不已,而是強烈的羞恥感令她無法自持。
    “我……”只說出了一個字,卻猶如被扼住了喉管,好半晌,眼底劃過一絲冷厲,她抬起頭來,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呼吸都在顫抖。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都是他逼我的!”
    裝傻充愣,在這個時候,是最優解。
    她半分也不能認的。
    一旦認了,一旦這層窗戶紙被捅破,云享身為男子,頂多半句訓斥便過去了,可她呢?一個嫁過人又被夫家退回的女兒家,屆時會落得什么下場,她心里比誰都清楚。
    家里縱是疼寵,也絕非沒有底線,她不敢去賭,若真要在她與云享之間擇一保全,父親會不會護著她。
    這話她卻沒敢說出口——她不知道,這話若是說給陸曜聽,只會惹來他一聲毫不掩飾的嗤笑。
    云舅舅哪里是不會保她?恐怕頭一個要將他們這對孽障送上路的,便是那位素來剛正嚴明的云舅舅。
    陸曜心頭也暗自納罕,舅舅那般磊落君子,怎就養出了這對不知廉恥的畜生?
    罷了,古往今來,好竹出歹筍的例子,原也不少見。
    云嬋卻半點不知,她此刻這番狡辯,模樣有多虛偽,說辭有多不合邏輯。
    陸曜眉峰微挑,聲音里淬著冰:“哦?是嗎?”
    “三年前是他逼迫你,三年后,依舊是他逼迫你?”
    云嬋原也曉得自己的話站不住腳,見他翻出三年前的舊事,臉色一白,脫口便道:“是秋月同你說的?”
    陸曜冷笑一聲:“何須旁人多?這里是陸家,你們那點勾當,真當能瞞天過海?”
    云嬋抿緊了唇,一雙眸子死死盯著他,像是要噴出火來。
    “你莫不是真以為,你與他的齷齪事能瞞得滴水不漏?”陸曜步步緊逼,語氣里滿是譏諷,“來陸府做客,半分規矩也無,做出這等寡廉鮮恥的丑事,反倒覺得刺激有趣?”
    云嬋喉頭滾動,說不出一個字來。
    “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他目光如炬,直刺她眼底,“當初你們設計陷害秋月,不就是察覺我已窺破此事,才故意將止戈院的人牽扯進來,好混淆視聽么?”
    云嬋眼神閃爍,終是咬著牙瞪向他,卻再未反駁半句。
    “你們以為將水攪渾,便能蒙混過關?”陸曜語氣更冷,“太天真了。”
    云嬋臉色慘白,心里頭一片空白。
    這般境地,是她從未想過的。
    自小便嬌縱慣了,凡她想做的事,從來沒有辦不成的,尤其是與云享一處時,縱是做出些無法無天的事來,也總能安然脫身,從未嘗過半分苦頭。
    可此刻,滿肚子的狡辯之詞堵在喉頭,竟一個字也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