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凱幾乎要被氣笑了。
    他看著眼前這張囂張到扭曲的年輕面孔,以及旁邊那個狐假虎威、揪著自己衣領不放的花襯衫,感覺像是在觀看一場荒誕的鬧劇。
    他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更深了,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怎么,差點撞了人,損壞了我的行李,現在還要我賠錢?這睢山縣,是姓‘法’,還是姓你們顛倒黑白的‘欒’?”
    “不服氣啊?”
    “欒少”的耐心似乎耗盡了。
    他猛地湊近,唾沫星子幾乎噴到何凱臉上,聲音拔高,帶著一種炫耀家世、睥睨一切的狂妄。
    “土鱉,去打聽打聽!在睢山縣,我們欒家是什么實力,什么地位!別說你一個外地來的臭要飯的,就是縣長、書記見了我們家老爺子,那也得給三分面子,客客氣氣!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跟我犟嘴?”
    旁邊那花襯衫也松開揪著何凱衣領的手,抱著胳膊,斜著眼幫腔,“就是!欒少跟你好好說話是給你臉,別他媽給臉不要臉!”
    何凱的目光掃過這兩人,掃過一臉為難卻又明顯偏向對方的保安隊長,心中那股初來乍到的憋悶和此刻面對不公的怒火交織。
    但他強行壓了下去,反而露出一絲無奈到極致的淡笑。
    這笑容在“欒少”看來,更是一種無聲的挑釁。
    “我再說最后一遍,你們聽清楚了!”
    何凱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現場的嘈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持,“這件事,我沒錯。我不可能賠你一分錢。我反倒想看看,在這睢山縣的地界上,到底還有沒有王法,到底是誰的‘天下’!”
    “王法?!”
    “欒少”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夸張地大笑起來。
    引得他同伴和幾個遠遠圍觀的服務生也跟著訕笑。
    他笑罷,眼神驟然變得陰狠,指著何凱的鼻子,“小子,你還真別給我頭鐵!在睢山,老子說的話,有時候還真他媽比王法好使!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這錢,你賠定了!少一個子兒,我讓你爬著出睢山縣!”
    何凱看著他這副不可一世的樣子,腦海中電光石火般閃過一個名字。
    欒克峰!
    那個在省城試圖“拜會”他的礦業公司老板。
    都姓欒,都在睢山,而且如此跋扈……這“欒少”和欒克峰是什么關系?
    父子?叔侄?
    想到這里,何凱心中一動,迎著“欒少”陰狠的目光,忽然開口,語氣平靜地拋出一個問題,“欒少,這么威風……不知道,欒克峰和你是什么關系?”
    這個名字仿佛有魔力一般,“欒少”囂張的表情瞬間凝固在臉上。
    隨即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勃然大怒,“你他媽說什么?我爹的名字也是你這雜碎能隨便叫的?!”
    果然!
    何凱心中了然,原來是欒克峰的兒子。
    難怪如此囂張,真是“家學淵源”!
    “欒少”的怒火徹底被點燃,他沖著保安隊長厲聲吼道,“胡隊長!你耳朵聾了?給我按住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今天不給他幾個大嘴巴子,讓他知道馬王爺幾只眼,我看他是沒記性!”
    那保安隊長胡隊長臉上露出極其為難的神色。
    他確實見多了天南海北的客人,也處理過不少糾紛。
    但像今天這樣,一個穿著普通、明顯是外地來的年輕人,面對睢山縣有名的“礦霸”公子哥欒少,不僅不害怕求饒,反而如此冷靜甚至帶點嘲諷的硬剛到底,他真是頭一回見。
    這年輕人要么是真傻,要么……可能有點他不知道的底牌?
    他不想把事情做絕。
    “欒少,欒少,您消消氣,消消氣!”
    胡隊長賠著笑臉,試圖緩和,“掌嘴……這影響多不好,和氣生財啊,咱們還是談談賠償的事兒,讓他想辦法湊錢,何必動手呢……”
    “你他媽廢話!”
    “欒少”徹底撕破了臉皮,指著胡隊長的鼻子破口大罵,“胡有才!你這保安隊長是不是真不想干了?信不信我現在就打電話給酒店王總,讓你立刻卷鋪蓋滾蛋?”
    胡隊長臉色一白,噤若寒蟬,不敢再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