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所長,你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現在,把你知道的,關于馬德福,關于那筆專項資金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寫下來。”
他頓了頓,從身后出現的紀委干部手里拿過紙筆,放到郭平面前。
“記住,每一個細節,每一次對話,每一個參與的人。你的態度,和你提供的線索價值,將直接決定你最后的結局。是重大立功,還是同案共犯,選擇權,在你自己的筆下。”
郭平寫得很快,字跡潦草。
曲元明將一杯溫水推到他手邊。
寫完這些,郭平癱軟在椅子上。
“這就完了?”曲元明拿起那幾頁紙。
郭平猛地坐直:“曲鄉長,我……我知道的都寫了!這都是他們干的啊!”
“這些事,趙日峰和馬德福扛下來,你最多算個從犯。”
曲元明將供詞輕輕放在桌上。
“但從犯,也是犯。你想爭取的是重大立功,對不對?”
郭平瘋狂點頭。
“那就得看,你值不值這個價。”
“趙日峰在沿溪鄉當了多少年書記?馬德福跟了他多少年?就為了這點錢,值得他們燒掉整個鄉的檔案庫?”
郭平懂曲元明的意思。
這些罪證,固然驚人,但還不足以讓對方鋌而走險到這種地步。
除非,檔案庫里還藏著更可怕的秘密。
“我……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曲元明并不催促。
沉默持續了足足十分鐘。
“八……八年前!”
“快速路……修通往省城的那條快速路!”
曲元明掐滅了煙頭,身體微微前傾。
“說下去。”
“當時,縣里要征前進村、后營村還有大王莊的地,一共三百多畝……縣財政撥下來……撥下來三百二十萬!”
“可是……可是最后發到村民手里的,只有青苗補償款,不到二十萬!”
“三百萬,憑空消失了?”
“不是消失了!”
“是被分了!被他們分了!”
“他們是誰?”
“趙日峰!還有……還有當時鄉里的副書記,紀委書記,武裝部長……好幾個人!”
郭平一口氣說出了一連串的名字。
“當時,趙日峰找到我,讓我做兩套賬。一套是給縣里看的,三百二十萬征地款足額下發,上面有偽造的村民簽領名冊。另一套……是真實的賬,只有那筆青苗補償款的支出。”
“三百萬,這么大一筆錢,怎么分的?”
“現金!”
郭平脫口而出。
“當時趙日峰說,走賬太危險,容易被查。他們找人從銀行里把錢提出來,裝在幾個大箱子里,就在鄉政府后面的小食堂里……分的錢。”
郭平將鄉里多年來的沉疴爛賬全都抖了出來。
虛設鄉鎮企業發展顧問、環境衛生監督員等崗位。
每個月憑空領走好幾份工資,這些錢最后都流進了幾個領導親戚的口袋。
鄉里修路、建文化站,一個十萬塊的工程,能虛報到三十萬。
多出來的二十萬,施工方拿走一部分,剩下的就成了幾個負責人的回扣。
郭平一邊說,曲元明一邊翻閱著他交出來的那本真實賬目流水。
曲元明的心,一點點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