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鎮元子聽了紅云那番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將手中的拂塵重重往石桌上一頓,吹胡子瞪眼道:“好一個朗朗乾坤!賢弟,你......你當真是被那鴻蒙紫氣,迷了心竅了不成!”
“你當六位圣人歸位,便是天下太平了么?”
“你也不想想,老師尚在之時,尚能壓服眾人。”
“如今老師合道而去,這三界之內,誰又能真正約束得了誰?”
“三清道兄雖是一體,可教義終究有別。”
“那西方二位,更是另立門戶,一心只想著光大他那貧瘠之地。”
“女媧娘娘雖是圣人,卻素來不喜爭斗。”
“這盤棋局之上,圣人亦是棋子,各有各的算盤。”
“你我這等準圣,看似逍遙,實則不過是那棋盤之上,隨時可以舍棄的兵卒罷了!”
“你得了那鴻蒙紫氣,本就是懷璧其罪。”
“如今不想著如何避禍,反倒四處招搖,你這是生怕那些覬覦之人,尋不到你的蹤跡么?”
鎮元子這一番話,說得是又急又氣,口不擇,卻句句都是發自肺腑的憂慮。
紅云見老友動了真氣,也不敢再嬉皮笑臉,他收斂了笑容,正色道:“道兄的這番心意,小弟豈能不知?”
“算了算了!今日你我兄弟難得一聚,就不聊這些了。”
他果斷換了個話題,伸手指了指東方的方向,眼中透出一種奇異的光彩:“道兄,你可曾留意過,那女媧娘娘造化出的,人族?”
鎮元子聞一愣,隨即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幾分不解與不屑:“人族?不過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后天生靈罷了。女媧娘娘造化他們出來,雖有大功德,可這人族本身,卻實在是不值一提。”
“他們既無巫族那般強橫的肉身,也無妖族這般吞吐日月的神通。壽元不過百載,生老病死,輪回不休。與那螻蟻何異?”
“賢弟,你怎的會突然提起他們?”
在鎮元子這等開天辟地之初便已存在的先天神祇眼中,人族,確實是太過渺小,太過脆弱了。
他實在不明白,在這等關乎身家性命的緊要關頭,自已這位老友,為何會突然將話題,扯到那般不相干的族群身上去。
紅云卻搖了搖頭,臉上重新浮現出那溫和的笑容。
“道兄,你錯了,大錯特錯。”
“我近些時日,云游洪荒,見的,便多是這些人族。”
“他們確是脆弱,一場風雨,便能奪去他們的性命;一只尋常的野獸,便能毀了他們的村落。”
“他們也確實是渺小,終其一生,所能見識的天地,不過是方圓百里。”
“可是......”
“我卻在他們身上,看到了一種連巫妖二族,都不曾具備的東西。”
“那是什么?”鎮元子被他這番話,說得也起了幾分好奇。
“是傳承,是創造。”
紅云的眼中,閃動著智慧的光芒。
“巫族強大,可他們只信奉血脈與力量,他們的傳承,刻在血脈里,也局限于血脈里。”
“妖族神通廣大,可他們多是各自為政,遵循的是最原始的叢林法則。”
“可人族不同。”
“我曾見,他們之中有智者,觀鳥獸之跡,創造出了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