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今日在這斬仙臺上,倒有些束手束腳?我玉虛宮門下,什么時候這般畏縮了?”
這話聽著是責備,可其中回護之意,誰人聽不出來?
“旁人說些什么,信些什么,那是旁人的事。你們自已心中,難道也生了疑竇,沒了主見?”
“我闡教門人,上不愧于天,下不怍于人,心中自有公道。”
“行事何須看他人臉色,又何須向外人辯解?”
哪吒本就一肚子火氣,得了大師伯這番話,更是挺直了腰桿,手中火尖槍的槍纓都抖擻了幾分。他抬頭朗聲道:“大師伯教訓的是!弟子只是......心中不忿!”
楊戩則要沉穩許多,他再度躬身,沉聲回道:“弟子愚鈍,令師伯掛心了。只是此事干系重大,弟子不敢妄。”
“有何不敢?”廣成子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封神之戰,天道殺伐,我玉虛宮門下,何曾退縮過半步?”
“縱使碧游宮萬仙來朝,截教勢大,我等不也一一戰了過去?便是圣人老爺親自下場,我等也敢將法寶祭起!”
“如今不過是天庭上一些雞毛蒜皮的官司,怎的倒畏手畏腳起來了?千年光陰,便將你們的膽氣都消磨盡了么?”
“爾等只需記住,昆侖山就算再冷清,也還是昆侖山!玉虛宮的牌匾,還沒摘!”
“師祖他老人家雖久居大羅天,卻也并非與世隔絕。這三界之內,尚有他老人家的立足之地。只要玉虛宮的幡旗還在,我闡教的道統便在!”
“你們行事,當有玉虛弟子的氣度,不必學那起子墻頭草,風吹兩面倒,失了我玉虛一脈的骨氣。更莫要畏首畏尾,平白墮了圣人門楣!”
這一番話,說得是敲山震虎。
斬仙臺上,不少仙官聽得是面皮發燙,悄悄低下了頭。
方才燃燈古佛語引導之下,他們確實是見風使舵,心中早已給陸凡定了死罪。
如今被廣成子這般不點名地敲打,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是啊......
元始天尊只是被鴻鈞道祖帶上紫霄宮了,不是死了!
他還是能夠干預世事的!
這才是闡教真正的底氣!
圣人之下皆螻蟻,這絕非一句空話。
只要圣人尚在,闡教哪怕只剩一人,也無人敢輕辱!
楊戩額間天眼的金光微微亮起,只覺得胸中郁結之氣一掃而空。
他抬起頭,目光清明,對著虛空鄭重一拜:“弟子,謹遵師伯法旨。”
哪吒更是神采飛揚。
虛空中的聲音,又恢復了那份溫潤。
“嗯,知道你們兩個都不是肯吃虧的主兒。只是在天庭當差,食君之祿,總要守些天規,也莫要鬧得太不像話。”
這看似是在批評,實則卻是一種默許。
話里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事情可以做,但要做得漂亮些。
燃燈古佛臉上的笑容,此刻看去,便有些僵硬了。
但他心中縱有萬般念頭,也只能按捺下去。
他雙手合十,對著虛空微微頷首。
“廣成子道兄說的是,楊戩與哪吒皆是天庭棟梁,我佛門亦是愛護有加。只是此事事關重大......”
他話還未說完,廣成子的聲音便淡淡響起。
“道友重。貧道該說的話也已說完,便不打擾天庭公審了。”
話音剛落,那朵懸于空中的金色蓮花,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梵音消散,不過眨眼之間,便化為烏有。
那道連接了九仙山與斬仙臺的法橋,就此中斷。
燃燈古佛伸出的手,還停在半空,后面的話,也堵在了喉嚨里,不上不下,說不出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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