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邊的仙官立刻會意,附和道:“是極是極,你看那一片,多像王母娘娘瑤池里的錦鯉。”
“這云,可真的很像云啊......”
剩下的大多數仙官,則不約而同地低下頭,開始專心致志地研究自已腳下的白玉地磚。
看什么?
沒看見。
聽什么?
沒聽見。
開什么玩笑。
去招惹孫悟空?
別說是孫悟空發怒狀態,就算是平時,大家都躲還來不及。
更何況,如今還有一個楊戩!
為了一個佛門的人,去同時得罪這兩個瘋子?
除非自已的腦子被驢踢了!
看云的看云,看地的看地。
那些平日里見了凈念還能稱兄道弟、笑晏晏的仙官,此刻都變成了聾子和瞎子。
他們用一種默契的疏遠,在他和楊戩之間,劃出了一道清晰的界限。
無人援手。
三界之內,天庭之上,竟無一人肯為他,為佛門,說一句話。
死亡的寒意,順著他的脊椎骨爬了上來。
楊戩的身影在他的視野中越來越大,那柄三尖兩刃刀上流轉的寒光,已經映出了他扭曲而絕望的面容。
不行!
不能死在這里!
最后的求生本能,讓他猛地轉頭,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一個始終安靜的身影。
那是一位僧人,面容俊朗,寶相莊嚴,身披錦斕袈裟,盤膝坐于一朵十二品功德金蓮之上。
他從始至終,未曾參與戰斗,只是閉目垂眉,口中低聲誦經,眼前這攪動了整個天庭的廝殺,似乎與他全無干系。
旃檀功德佛,唐三藏!
他可是眼前這只潑猴的師父!
“功德佛!”凈念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凄厲的尖叫,“功德佛!救我!此獠猖狂,欲要斷我佛門根基!您怎能坐視不管!”
這聲呼喊,終于讓唐三藏的誦經聲停了下來。
他緩緩睜開眼睛,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他是真的很無奈。
他當然聽到了凈念的求救。
他當然也看到了楊戩的殺意,看到了孫悟空的癲狂,看到了佛門眾人的狼狽。
可他又能如何?
這一刻,唐三藏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起五行山下,那只猴子拜師時的虔誠。
想起在萬壽山五莊觀,這潑猴推倒了人參果樹,闖下大禍,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下,為了救他這個師父,也不得不低頭去遍訪三洲仙島,求醫問藥。
想起白虎嶺上,自已凡胎肉眼,不辨妖魔,三次念動金箍,看他在地上痛苦翻滾,那雙火眼金睛里有不解,有委屈,卻從未有過真正的怨恨。
想起真假猴王那一難,自已將他趕走,險些斷了師徒情分,也讓自已明白了,沒有這猴頭在,西天路,一步也走不通。
想起靈山腳下,凌云仙渡之上,是這猴子笑著將他一把推上無底船,助他脫去凡胎,成就佛陀正果。
五百年的鎮壓,十四年的西行,一路上降妖伏魔,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
朝夕相處了十幾個寒暑,他比三界任何神佛,都了解自已這個大徒弟的脾性。
這猴子,渾身的傲骨是天生地養,寧折不彎。
你若與他講道理,掰開了揉碎了說,他縱然不耐煩,也能聽上幾句。
可你若想用身份、規矩、強權去壓他,那只會激起他骨子里那份焚天煮海、攪亂天地的頑劣與不馴。
此刻的孫悟空,是那個大鬧天宮的齊天大圣,是那個桀驁不馴、無法無天的美猴王。
去勸他?
用什么去勸?
憑什么去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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