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凈念菩薩僵在原地,保持著揮指的姿勢,臉色慘白如紙。
他看著那根巨大的神鐵,感受著上面傳來的、足以輕易碾碎他的恐怖力量,喉嚨發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想不明白,這猴子,為何要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散仙,做到這個地步!
孫悟空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
從臉色鐵青的凈念菩薩,到驚駭不已的天庭眾仙,最后,落在了那個被他護在身后的、跪著的身影上。
“俺老孫倒要看看,今天,誰敢動手!”
凈念菩薩感覺自已的佛心要碎了。
真不是夸張。
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已那顆千錘百煉、堅如琉璃的菩薩心境,正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咔”聲。
恐懼。
一種他以為早已斬斷、早已拋棄的情緒,從他道果的最深處,無可抑制地滋生出來。
他看著那根矗立在天地間的金色神鐵,再看看那云端之上,神情冷漠的猴子,一股深沉的無力感涌上心頭。
誰懂啊?
想發飆都覺得自已打不過對面。
怎么打?
拿什么打?
這潑猴成佛之前,是齊天大圣,一身修為便已是攪亂三界、大鬧天宮的頂尖水準。
圣人不出,幾近無敵。
放眼三界,能壓他一頭的,除了自家佛祖,恐怕也只有那五莊觀的鎮元大仙等寥寥數人。
他凈念,證得菩薩果位不過數百年光景,在西天靈山也只能算是個后輩。
論法力,論神通,論戰斗的經驗,自已哪一樣能跟眼前這個斗戰勝佛相提并論?
硬碰硬,無異于以卵擊石。
那股因顏面盡失而升起的滔天怒火,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迅速冷卻,化作了冰冷的、理智的盤算。
不能動手!
但也不能退!
今日之事,早已不是一個陸凡的生死問題,而是西方教的威嚴問題。
他若是在孫悟空的威壓之下退縮了,他凈念自已會淪為笑柄,整個西方教的臉面,也會被狠狠地踩在腳下。
凈念菩薩的眼珠,在眼眶里飛速地轉動著,心念電閃。
他不動聲色,藏在寬大袈裟袖中的手指,卻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一道意念,分作兩股,悄無聲息地離他而去。
其中一道,快如流光,朝著遙遠的西天靈山大雷音寺而去。
那是向佛祖稟報此地變故的緊急訊號。
路途遙遠,等佛祖法旨傳來,黃花菜都涼了,但這套程序,必須得走。
而另一道意念,則更為隱秘,更為急切,朝著另一個方向,灌江口,飛馳而去。
他能想到的,在這三界之中,唯一一個有能力、也極有可能愿意來跟這猴子掰手腕的,就只有那位了。
清源妙道真君,二郎顯圣真君,楊戩。
誰都知道,這二位從當年大鬧天宮時起,就結下了梁子,彼此都看對方不順眼。
這么多年來,但凡有機會,總要別苗頭,分個高下。
楊戩此人,聽調不聽宣,連玉帝的旨意都敢陽奉陰違,是天庭里出了名的刺頭。
但是,若是告訴他,孫悟空在這里發瘋,要砸場子。
凈念菩薩敢斷定,那位高傲的真君,絕對會第一時間提著他的三尖兩刃刀趕過來!
他感覺自已真是太聰明了。
在這短短一瞬間,他便想出了這唯一可行的破局之法。
現在,他所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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