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冷笑一聲,指著斬仙臺上的陸凡,“那小子,你也都看見了。你怎么看?”
沙悟凈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他爹娘慘死,他報仇,天經地義!反倒是那些寺廟里的,包庇兇手在先,還要將人趕盡殺絕,又是哪門子的道理?”孫悟空的聲音里帶上了幾分火氣,“師父教咱們的慈悲,是這么用的嗎?是看著好人被冤,惡人得道嗎?”
“大師兄!”沙悟悟凈猛地抬起頭,臉上滿是痛苦與掙扎,“他......他殺孽太重了!西牛賀洲血流成河,數千同門喪命于他手,這......這已是入了魔障,回頭無岸了!”
“狗屁的回頭是岸!”孫悟空一拳砸在旁邊的玉石欄桿上,震得欄桿嗡嗡作響,“岸上都是一群要殺他的仇人,你讓他回哪個岸?回去引頸受戮嗎?!”
“俺老孫不跟你辯經,俺就問你一句話。”孫悟空死死盯著他,“當年在流沙河,你吃人無數,比他殺的只多不少。后來師父收了你,可曾讓你為那些被你吃掉的人償命?”
沙悟凈的身體劇烈地一震,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你我師兄弟一場,同走過十萬八千里路,同拜過一個師父。今天,這小子俺老孫保了。等會兒,你自已掂量。”
孫悟空說完,松開了手,轉身就走。
沙悟凈立在原地,呆了好久。
最終,他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回到自已位置的孫悟空目光一轉,心中又有了計較。
他知道,要說服那幫固執的禿驢,光靠打打殺殺,或是講些歪理,終究是下乘。
李靖、哪吒這些人,能給的是人情上的支持,但撼動不了佛門的根基。
想要從道理上徹底壓住凈念菩薩,讓他無話可說,還得請一尊真正的大佛出山。
他抬手,從腦后不著痕跡地拔下一根救命毫毛,含在唇邊,輕輕一吹。
那毫毛迎風一晃,便化作了另一個一模一樣的孫悟空,無論是金甲、神情,還是火眼金睛里那份桀驁,都與本尊別無二致。
這分身得了本尊的意念,沒有驚動任何人,身形一矮,便化作一道幾不可見的流光,悄無聲息地遁入了云海之中。
穿云破霧,天風在耳邊呼嘯而過。
分身的念頭,便是孫悟空的念頭。
他心里盤算著,師父如今是旃檀功德佛,果位尊崇,在西天說得上話。
平日里,他老人家最不喜摻和這些爭斗之事,只愛尋個清凈地方,念經參禪,逍遙自在。
可那份刻在骨子里的迂腐和慈悲,怕是一萬年也變不了。
風在耳邊呼嘯,下方的景物從模糊的色塊變得清晰。
山川、河流、城郭,在眼中飛速掠過。
金光沒有在任何名山大川、寶剎禪院停留。
它最終落在了南贍部洲,一處凡人城鎮之外。
甫一落地,一股混雜著腐敗、草藥與絕望的氣息便撲面而來。
眼前的城鎮,城門大開,卻不見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
街道上空空蕩蕩,只有幾只野狗在翻檢著垃圾,門窗緊閉的人家,不時傳出壓抑的咳嗽聲與哭泣聲。
城墻上貼著官府的告示,早已被風雨侵蝕得字跡模糊,但“瘟疫”二字,觸目驚心。
這里是一座死城。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