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院使診脈完畢,再次開出了一張藥方。
“陳公公,”他將藥方遞了過去,一臉凝重地說道,“大小姐體內的奇毒,極其霸道。老夫也只能用金針,暫時封住她的心脈。接下來這幾日,便要靠這份‘續命湯’了。”
“此方,需用百年份的老參為主藥,輔以天山雪蓮、東海珍珠等數十種珍貴藥材,用文火熬制十二個時辰,方可服用。記住,火候和藥材的配比,絕不能有半分差池!”
他說完,便又對著陳公公,低聲耳語了幾句。
雖然隔著很遠,但君北玄還是清晰地“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此毒,老夫從未見過。但可以肯定的是,其源頭,必然與南疆的巫蠱之術有關。”
“……大小姐的脈象,看似微弱,實則暗藏著一股,極其微弱的‘生機’。這股生機,很是古怪,似乎并非來自她自身……”
“……公公只需按方抓藥即可,至于后續如何,還要看大小姐自己的造化了。”
張院使離去后,陳公公立刻將所有原本伺候在此的宮人,都換成了自己的心腹。
隨即,他又親自坐鎮偏殿的小廚房,監督著手下的人,一絲不茍地按照張院使的藥方,熬制那碗“續命湯”。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顯得那么地天衣無縫。可他越是如此,沈琉璃的心中便越是冰冷。
她知道,這哪里是什么“續命湯”,這分明就是一碗“孟婆湯”!
“他到底想做什么?”君北玄在她腦中,也充滿了困惑,“他既然已經懷疑你了,為何不直接將你下入天牢,嚴刑拷打?反而要費這么大勁,演這出戲?”
“因為,他不是在審我。”沈琉璃在心里,平靜地回應,“他是在審他的兒子們。”
“他將我這個‘受害者’,放在這里,好吃好喝地‘供’著。就是要看看,在我‘病危’的這段時間里,他的那三個好兒子,到底誰會先坐不住,露出馬腳。”
“而我,”她的聲音里,帶上了幾分自嘲,“便是他手中那塊,最完美的‘試金石’。”
……
與此同時,三座被禁足的皇子府內,也上演著不同的戲碼。
大皇子府,書房。
“廢物!一群廢物!”
李裕將桌上所有能摔的東西,都摔了個粉碎。他的臉上,再無半分往日的溫潤,只剩下了如同野獸般的猙獰。
“一個沈琉璃!一個老三!竟能將孤逼到如此地步?!”他指著跪在地上的幕僚,破口大罵,“現在怎么辦?!父皇將所有人都禁了足,我們連消息都送不出去!”
“殿下息怒!”那幕僚連連磕頭,“事已至此,我們只能斷尾求生了!只要我們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御廚和太監的頭上,您便可安然無恙!”
“安然無恙?”李裕冷笑一聲,“你當父皇是傻子嗎?!”
二皇子府,則是一片截然相反的景象。
李昭獨自一人坐在書房里,安靜地品讀著,由沈琉璃“贈送”的《南華醫經》。
仿佛,外面的滔天巨浪,與他沒有半分關系。
而三皇子府內,則是一片愁云慘霧。
李琰在書房內來回踱步,臉上滿是焦慮。
“林先生,”他看著自己的心腹幕僚,“你說,父皇他到底想做什么?表妹她不會有事吧?”
“殿下稍安勿躁。”林學士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開口,“依老臣之見,陛下此舉,名為禁足,實為保護。他這是要將三位殿下,都暫時地從這盤棋局上摘出去。”
“他要親自下場,當這個棋手了。”
……
夜,漸深。
靜心殿內,那碗由陳公公親自監督熬制的“續命湯”,終于被端到了沈琉璃的床前。
那碗黑漆漆的“續命湯”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光,藥氣中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甜香,聞之欲嘔。
“沈大小姐,”陳公公的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藥好了,可以喝了。”
春桃早已嚇得屏住了呼吸,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那碗藥。
“有問題。”君北玄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
“王爺?”沈琉璃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這藥,沒毒。”君北玄的回答,卻完全出乎了她的預料。
“沒毒?”
“沒錯。”君北玄的語氣,充滿了篤定,“本王對天下毒物了如指掌,這碗湯藥里雖然加了幾味霸道的藥材,但之間并無相克之處,最多只能算是一碗滋補過度的猛藥,絕非致命毒物。”
這個結論,非但沒有讓沈琉璃感到半分輕松,反而讓她的心,沉入了更深的谷底。如果這碗藥沒毒,只能說明,真正的殺機隱藏在一個更不易被察覺的地方!
她的目光,飛快地掃過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
熏香?
不對,博山爐里空空如也。
茶水?
不對,-->>那是春桃親手沏的。
那……會是什么?
“是蠟燭。”君北玄的聲音,變得無比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