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三刻,京城外,十里長亭。
秋風蕭瑟,卷起漫天黃葉。
張啟年最終還是來了。
他沒有穿鎧甲,只著一身普通的便服,單人獨騎前來赴約。
亭中,一個戴著帷帽的纖細身影,早已等候多時。
正是沈琉璃。
“你就是攬月樓的主人?”張啟年翻身下馬,開門見山。
“張將軍,別來無恙。”沈琉璃緩緩地轉過身,聲音平靜無波。
“我的妻兒,在何處?!”張啟年的眼中,早已是布滿了血絲,他一步一步地逼近,那股強大的壓迫感,幾乎要讓人窒息。
“將軍放心,”沈琉璃卻沒有半分退縮,她迎著張啟年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說道,“夫人和公子,現在是攬月樓最尊貴的客人,茶飯無憂,安然無恙。”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沈琉璃微微一笑,“只是想請將軍,看一場戲,聽一個故事。”
她沒有再給張啟年質問的機會,而是將他夫人李氏,是如何抱著必死的決心,喝下那碗“催命參湯”;又是如何被顧九,從鬼門關前,硬生生地拽了回來;以及,他孩兒身上那奇毒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都說了出來。
她將自己,完美地定位成了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救人者”。
張啟年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他那雙死死攥緊的拳頭,卻早已是青筋暴起。
“……空口無憑。”許久,他才從牙縫里,擠出了這幾個字。
“我自然知道,將軍不會輕易相信。”沈琉璃緩緩地搖了搖頭,“也罷,既然如此,我便給將軍看一樣東西。”
她沒有再多,只是對著不遠處的空氣,輕輕地拍了拍手。
片刻之后,陸風拿來了一個盒子。里面,只有兩份薄薄的文書。
一份,是京郊大營三千私兵的軍官名冊。
另一份,則是大皇子李裕,辭露骨的親筆信!
張啟年看到這兩樣東西,臉上血色盡褪,一股冰冷的寒意,從他的腳底,瞬間竄上了天靈蓋!
“你……你到底是誰?!”他嘶吼道,聲音里充滿了恐懼。
“我是誰不重要。”沈琉璃搖了搖頭,“重要的是,將軍您想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
她看著他的眼睛,緩緩地說出了魔鬼的邀約。
“將軍,我不要你背叛,我要你選擇。”
“是選擇,繼續為你那位,拿你兒子性命當棋子的主子賣命,最終落得一個‘亂臣賊子’的下場,滿門抄斬。”
“還是選擇棄暗投明、戴罪立功,成為拯救乾國的英雄,也為你的妻兒換一個光明的未來。”
……
就在沈琉璃,在十里長亭,與張啟年進行著這場生死豪賭的時候。
大皇子府,書房。
安王李宗霖,正悠然地坐在客座上,手中捻著一串紫檀佛珠。
而在他的對面,大皇子李裕,將那塊從井底撈出的令牌,重重地拍在了桌上,臉上滿是興奮。
“王叔,您都看見了!”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這是大徽王朝,肅王君北玄的狼衛令牌!”
“通敵叛國!”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沈琉璃這個賤人,竟敢勾結敵國邊軍!這已不是簡單的儲位之爭,這是謀逆!是叛國!只要我們將此物呈給父皇,不僅是她沈琉璃,便是老三和整個尚書府,都將萬劫不復!”
安王捻動佛珠的動作,緩緩地停了下來。
他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桌上的令牌。
“裕兒,”他緩緩開口,聲音溫和得像一位慈祥的長輩,“你可曾想過,這塊令牌,為何會如此湊巧地出現在那口枯井里?”
李裕一愣:“王叔此話何意?自然是那刺客慌不擇路,不慎遺落的。”
“是嗎?”安王拿起那塊令牌,在指尖輕輕摩挲著,“可依本王看,這更像是一個誘餌。”
“誘餌?”
“沒錯。”安王點了點頭,“一個專門為你設下的誘餌,它在引誘我們,拿著這塊令牌,去向陛下告發。可你想過沒有,一旦我們這么做了,會是什么后果?”